付秋野咬了一块,吃得很慢,半天都没有咽下去。肖暑在旁边看着,心脏从头到尾都是揪着的,皱眉问:“不舒服?”
付秋野指了指胃部,摇摇头:“昨晚洗了胃,现在还疼。”
肖暑抿起唇,放在床上的手捏成了拳头。
付秋野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一点点把他的拳头掰开来,让他跟自己十指相扣。肖暑叹了口气,不想聊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又喂他吃了一块苹果。付秋野却主动开口道:“本来约的今天的律师,错过时间了,只能明天来做身份清算。”
肖暑好长一段时间没说话。
半响,他问:“为什么?”
付秋野的情绪看起来很平和,他不知道林怡有没有把中毒的事情告诉他,因为他看上去既没有愤怒也没有失望,低头又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块苹果,道:“其实早就有想法了,后来因为多了两个小的,下定决心想在他们出生之前把身份的问题解决掉。”
肖暑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跟谁姓就这么重要吗?”
“很重要,”付秋野说,“对于我来说很重要。”
房间里陷入了片刻的沉默,肖暑有些难受,把被子重新拉到他的肩膀处,看了眼手表:“还有二十分钟,你跟我说说理由,我考虑一下要不要继续生你的气。”
付秋野笑,拉过他的手,在手背上亲了一口。
“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怕你听完更难受,等以后……”
肖暑抿起唇,注视着他不说话。付秋野被他看了没一会便扛不住了,偏过头,手握成拳轻轻咳嗽一声,迟疑了片刻,似乎不知道到该从哪里说起。
“真不是什么好事儿。”他说。
肖暑道:“我要生气了。”
付秋野叹了口气,花了点时间整理自己的语言。
“……我跟你说过我母亲吗?”他问,“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因为她是生我的时候难产死的。”
肖暑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起身坐在了病床上,替他掖好了被子,肩膀贴着他瘦了许多的肩膀。
“所以付伯父一直记恨你?”
付秋野摇头,往肖暑的身上靠了靠,努力放松自己疲惫的身体:“相反,他对我非常好。我们四兄妹里面,只有我跟我妈妈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光看照片便觉得像得不可思议,完全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两张脸。”
肖暑从来没见过他母亲,但付秋野的确是四兄妹里面最俊美的那一个,光是看着他便能想象出他母亲是怎样的大美人。
“我爸小时候很溺爱我,在付家这种地方,父亲溺爱儿子简直是天方夜谭,他就这么偏心地把我宠到了五六岁,然后突然有一天,他发现我其实不是他儿子。”
肖暑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付秋野转过头来,注视着他的眼睛,温声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是付文庚的儿子,我是他耻辱的证据,也是他妻子反抗的证明,偏偏还长了张他爱了一辈子的脸。”
付秋野苦笑了一声:“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看我的,他只要望到我这张脸,恐怕就会想起他对我母亲的爱、我母亲对他的恨与背叛。这是我们之间几十年的死结,他不愿意放开我,也不肯放过自己……这次我彻底脱离付家,也算是彼此的解脱吧。”
肖暑捏着他的手,又讶异又难受,抿着唇揽住了他的肩膀:“野哥……”
付秋野安抚地拍拍他:“也没什么,这事本来只有我跟他还有大哥知道,但我觉醒的次形态是狼,迟早会有人闲言碎语,不如快刀斩乱麻。”
肖暑道:“我以为你的次形态是受了我的影响……”
付秋野笑了起来,又亲了一口他的嘴角:“其实我也觉得,日思夜想多了就变成了狼。谁知道呢?我到现在都不清楚生父是谁,说不定只是个普通人。”
肖暑沉默了好久:“你吃的抑制药,就是怕这个?”
付秋野“嘘”了一声,靠在他身上,语气很放松,小声道:“这曾经是我跟他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可惜,都到了这个岁数了,莫名其妙地又进入了觉醒期……像是冥冥之中被一只手推着。”
肖暑想起来往嘴里灌红酒的模样,心里难受得不行,伸手用力地拥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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