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排所有的椅背全部摆平,肖暑把白狼小心翼翼地放下。付秋野被撞到的腰部快疼得没知觉了,生理性的泪水不停地往外涌,一片模糊中看到肖暑被路灯照亮的焦急的脸,脸上带着汗的绒毛微微发亮,整齐洁白的牙齿用力咬着嘴角,眼睛里面像带着光。
他努力抬头,湿漉漉的鼻子蹭着他的脸颊,舌头在他的嘴角处温柔地舔了两下。
“别乱动,”肖暑把他按了下去,“你不舒服为什么不叫醒我?又逞什么能啊,以前也是,现在还是……”
大约是因为大半夜的又惊又急,肖暑的情绪有些失控,这句话说到最后都带上了颤音,付秋野难过地用尾巴卷住他的右手,肖暑没再说话,半靠着他,把脸埋进他脖子间柔软温暖的皮毛里。
车速被飙到了一百以上,好在这个时间路上没什么车,基本上畅通无阻。林怡被一个电话从被窝里打了起来,急急忙忙地从家里赶到特管局,刚好在楼下停车场撞到了他们的车,把值班护士从楼上叫来,直接让他们把车停在电梯口。
好几个人把肖暑和付秋野挡得严严实实,白狼被抱进推床上,无缝衔接地推进电梯,直达最高保密级别的研究所区域。林怡火急火燎地换上无菌服,门口抽空问了肖暑两句:“怎么搞的?”
“从床上摔下来了,”肖暑飞快地说,比了一个手势,“大概这么高,狼形的时候摔的。”
林怡的眉头顿时耸成小山:“怎么这么不小心!”
肖暑内疚得快没法呼吸,被护士拦着,只能站在边上看着白狼被推进检查室里面。刚好今天值班的护士小姐姐是上次找他要签名的那位,见他穿得这么少,便从办公室里拿了一件白大褂,好心地说:“肖先生,别着急,林医生很厉害的,肯定没问题。”
肖暑哑声说了句谢谢,接过衣服拿在手上,坐在走廊的长椅里面。走廊里暖气并不很足,护士在边上陪他站了一会,有些冷地跺跺脚,劝道:“去休息室里歇会吧,现在都一点半了。”
肖暑点点头,但是没动弹,估计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又出来,根本没意识到人家在说什么。
护士叹了口气,转身自己回了值班室。过了片刻,她带了毛毯、热水和一些小点心,放在肖暑的旁边,没有再打扰他。
从一点半等到三点,肖暑在走廊里站了又坐,坐了又站,林怡中间出来了一趟喝水,说没事儿,缺钙,骨质疏松,把骨头给摔松动了。肖暑还没来得及松气,又见他脸上还是满脸凝重,喝完水又匆匆回去,顿时心一沉,更加忐忑了。
四点,值夜班的护士小姐姐下班,把他冷掉了的水换成热的,笑道:“我刚才进去送药,情况不错,付先生还有精神吃东西呢。”
肖暑这回终于听到人家说话了,转过头来,没什么血色的脸好不容易露出点表情,嘴角勾起:“吃什么了?”
“好像是营养剂,”护士说,“你赶紧也去休息休息吧,当爸爸心里素质一定要过硬,以后要真进了产房,你可得在外面挺住了才行。”
肖暑这次发自内心地笑了笑,接过她的热水杯,又说了一次:“谢谢。”
护士很高兴地点点头,挥挥手跟他道别。肖暑重新坐下,把热水给喝了,去休息区里拿了一碗粥,就着配的小菜喝完。打饭的阿姨很吃惊地看来他好几眼,肖暑这才发现自己衣服也没换,钥匙也没带,上身背心下身运动裤,兜里唯一只有一个手机,里面还全是未接来电。
他先是给李队回了电话,然后回老爸,最后又回了老妈,付总这一摔,摔得大伙儿全都整晚没睡,肖凌云说已经带着夏恬在路上,半个小时就能到特管局。
肖暑让他们带件外套过来,重新回到检查室外面。
林怡已经出来了,正坐在休息室里呼啦呼啦地大口吃面,下巴下面一圈青的,看上去累得不行。肖暑问:“野哥呢?”他摆摆手,拿杯子灌了一口水,愁眉苦脸地艰难咽下去,道:“打了安神的药,正睡着呢。”
“怎么还用上这种药了?”肖暑皱眉,“现在最好别用吧。”
林怡连吃了好几口才有空答复他:“温和的那种,没事。他太疼了,只能给他打点,不然得上麻药了。”
肖暑听得心脏一抽一抽地,在林怡的身边坐下来。
林怡风卷残云般地吃完了面条,缓了缓神,道:“你放心吧,还好问题不大,就是背部靠近侧腰那块的肋骨裂了一根,那两小家伙估计是只是吓到,折腾了两小时——他两真的能闹腾,我从来没见过这么闹腾的小玩意儿,闹得我都想揍他们——现在在肚子里老老实实待着呢。”
“就那么一点高的床,下面还有地毯……”
“他现在基本等于重新觉醒,次形态在飞快地根据孕期状态调整,整个骨头都非常脆弱,所以才让他多做瑜伽嘛!”林怡说,“你得多看着点他,别掉以轻心。”
肖暑点头,紧绷了大半夜的神经终于松懈,身体紧跟其后地陷入了极度疲惫的状态。他无言地伸手抱了抱林怡,林怡也知道他是真被吓着了,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柔声道:“别怕,我们都还在。第一次当家长,出点状况也很正常。”
肖暑眼眶有些泛红,坐了片刻,起身道:“我去看看他。”
林怡陪他到了门口。
检查室往里面再进去两个门,才到付秋野休息的地方。他已经变回了人形,腹部上方严严实实地缠着绷带,手上贴着拔针之后的白胶带,消瘦了许多的身体以不太舒服的姿势直挺挺地躺着。
肖暑不敢走太近,觉醒后的人五感都会加强,他怕把他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