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无人应他。
过了漫长的等待,又许是只过了几分钟,沈瑜他再次轻敲了下门,却选择了退一步,不逼着蠢蛋了:“蠢蛋,我不进去了,我就站在这里陪着你。”
“宝宝。”顾勍隔着门低唤了一声。
沈瑜:“我在。”
“宝宝……”顾勍又唤了一声,鼻音浓重,眼泪摇摇欲坠的包在了眼眶里:“我,我想妈妈和妹妹了……”
沈瑜闻言,眼眶一红,轻言轻语地说:“嗯,可以和我说说她们吗?”
话音落下了好一会儿,忽的,“咔擦一一”一声,锁开了。
沈瑜垂眸,旋开门,刚跨了一步,下一瞬,便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可这温热的胸膛,却在止不住的震颤、发抖。
渐渐地,他感到蠢蛋抱着他的力道,像是要将他揉碎,又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颈侧多了几抹熟悉的水润,慢慢变凉,又新添温热。
他小臂轻轻环抱住了蠢蛋的腰,又轻拍着,安抚着蠢蛋的情绪。
顾勍眼泪无声地往下滚,嘴里不停地重复低喃着两个字:“宝宝,宝宝……”
过去两年里的这几天,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只知道每次扫墓前后,他都要迷迷糊糊浑浑噩噩地把自己关在漆黑无光的房间里,一个人哭到累、哭到再也流不出眼泪为止;而后在下一个黎明时,再戴上玩世不恭的面具,继续混日子。
“嗯,我在,我在。”沈瑜不断地应着,想让蠢蛋知道,他早已不是一个人了:“我会一直在,一直陪着你的。”
顾勍力道愈来愈大,仿佛要把哭到累的劲头,全都释放在这个怀抱里。
他颤声开了口:“我妈妈和妹妹三年前出了车祸,都去了……”
沈瑜听言,鼻子一酸,眼泪便再也止不住落了下来;那堵在喉咙里的苦涩,也彻底崩散了开来,一并冲撞着他的五脏六腑。
亲眼看着那一行行撕心裂肺的文字,远不如亲耳听着蠢蛋说出口,要来的痛心入骨。
他不知道有什么话可以温暖蠢蛋的心,他只想紧紧地抱着蠢蛋的身体。
顾勍哽咽道:“宝宝,我妈妈是个特别美特别善良的女人,她以前很爱笑,我永远记得她笑起来的样子有多美……她会琴棋书画,还会讲故事,她特别爱我和我妹妹,我妹妹也特别机灵可爱,还爱漂亮,喜欢穿美美的小裙子,还特别爱逗我,当时还不到我大腿高……”
沈瑜听蠢蛋顿了顿,他便道:“你这么好看,阿姨和妹妹肯定很漂亮。”
“嗯,我妈妈很美,性格又那么好,本来应该有个爱她的人和她幸福过一辈子才对的,可她遇到了顾制礼。”顾勍一抽一抽的哭着说,却冷冷的补充了一句:“顾制礼是我名义……”
沈瑜及时道:“我猜到了,蠢蛋……”
这时,顾勍抱着沈瑜坐到了沙发上,让他坐在了自己的腿上,却无半点旖旎心思。
顾勍埋在沈瑜的脖颈处,低声哭道:“可她婚前完全是被顾制礼装出来的深情款款给骗了!我听外婆说,妈妈她联姻几年后才知道,顾制礼那些样子全都是假的,他不仅花心,还到处沾花惹草,甚至把别的女人的肚子给搞大了,还不止一个。”
“可是我妈妈那个时候,已经怀了我,虽然伤心,但没有离婚,被顾制礼花言巧语哄好了……但其实,我妈妈只是顾及我、想生下我,给我一个完整的家,还因为……”
他深吸了口气,痛心道:“还因为二十多年前,我妈妈她家里是极有声望的大家族,比顾制礼家要好上太多倍,如果离婚了,会被很多人说三道四,我妈妈又为了顾及娘家的名声,忍下了……多么可悲。”
“慢慢的,我妈妈也看透了顾制礼的本性,对他的事也做到不闻不问了;可是,我十二岁那年,顾制礼在商场上生意失利,他为了发泄,开始家暴,不仅打我,还打我妈妈……后来,我妈妈带我和妹妹躲了起来,可没多久,被他找到了之后,他反而更变本加厉了。”
顾勍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些灰暗痛苦的经历,说起来呼吸都泛着痛:“顾制礼拿我和妹妹的生命威胁我妈妈,让她到娘家拉投资,我妈妈迫不得已,从我舅舅那里借了三千万。”
“也就那次,顾制礼商场上开始风生水起,但他却不肯满足,慢慢地,把手伸向了我外公的产业……我妈妈求他,他也没有停手。后来外婆外公相继去世,我舅舅也和妈妈断绝了关系……”顾勍泪流满面,咬牙道:“后来我才知道,我妈妈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了中度抑郁了。”
“可都是因为我,都怪我……怪我一直太笨了。”
“我没发现妈妈的精神状态,一直在崩溃,后来也没发现我身边所谓的朋友,其实是算计我、算计我妈妈的小人……我妹妹,她还那么小,才六岁……我都没来得及见她们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