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天下午突如其来得变了天,实在不需要它再添寒意,确认工作无误后,工人就顺手帮辛荷关上冷气扇。
他拿钱出门时还在对着辛荷惊叹:“我家里四个表兄弟姊妹,都在霍生那边,三个公司职员,一个商场卖货,全家靠他吃饭,霍生好人来的。”
五十年代至今出生的几代港人中,没有人不知道霍芳年。
他出现在每一家的早餐桌上,人们谈论、艳羡、诋毁了他将近一个世纪,现在死了,倒肯称他一声“好人”。
起先只是卖通心粉的霍芳年,后来有了芳年大厦,港交所上市,再后来是芳年财团。
等他开始活跃在香港政坛时,似乎不知从何时起,财富已经不再是他唯一的代名词,他本人,即绝大多数港人的香港。
霍芳年富可敌国,为人又乐善好施、名满天下,因独子早逝,所以在独子去世后一年半才出生的他的小孙子辛荷的名字,也理所当然地跟着遍布街头八卦小报。
屏幕里倒映出辛荷惨白的脸,瘆人得荒凉,他只好将电视重新打开。
晚间暮色四合,新闻画面嘈杂拥挤,为了维持基本的秩序,警署的人已经接连数天将医院完全包围,不过依然无法阻挡人群窥视的欲望,黑色卷发涂正红色口红的记者连要维持一句话间的端庄也极为困难。
这也难免,毕竟自从霍芳年病危的消息传出后,几乎整个香港能叫得上名字的媒体就都派了记者到芳年医院蹲守。
矗立在维多利亚港的芳年大厦每夜依旧灯火璀璨,但港人都知,它在不久后便将易主。
不止香港,国内外人群关注霍芳年的生死,不如更直白地说,他们关注接连其后的霍氏分家,渴望一场持久战,以便其一面在邻里与同事交谈间表露厌烦,一面又步步跟进,好试着窥探其中。
而且霍氏分家又与往日其他大族不同。
霍芳年的独子早逝,留下的长孙是外面的女人生的,儿媳辛夷一直挂着霍家人的名号,却在独子去世十八个月以后,才生下了“霍家的”第二个孩子。
拍到她养胎时,港媒便有众多猜测。
一直等过了推测的最后的合理的生产时间,辛夷的肚子仍毫无动静,这在当时立刻给内地和香港所有的网站提供了长达几月、只要稍有动静翻出来炒,就可以收获居高不下的浏览量的头条新闻。
医院产检、出街购买母婴用品、大肚瑜伽课,偷拍镜头无处不在,似乎所有人都突然开始关注这个孀居女人的生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