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熟悉这样的等待,这样的安静,这个过程让他对自己的失望也逐渐沉淀。
英语老师这次甚至都没有叹气,好似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她更喜欢下一个环节,指名道姓地说:“李牧泽,快来。”
李牧泽在看沈听眠,他脑子转了转,站起来,磕磕绊绊背了几个单词,然后挠着头说:“不记得了!”
理直气壮。
沈听眠仓皇地看了他一眼,随后飞快把自己的视线移开,又恢复成正常的样子。
英语老师很喜欢和李牧泽打嘴炮,她高高兴兴的,似乎李牧泽背不出来也没什么关系,甚至还对他说:“好啊,下了课你来找我,以后每天都得给我背课文。”
李牧泽心思不在这里,胡乱答应下来了,他每次被提问,班里都会发出笑声。
大家都喜欢他,而他喜欢沈听眠。
他们站了一节课,下课的时候,沈听眠也没有坐下来,而是去了厕所。
李牧泽知道男生都好面子,不好直接安慰他,很多时候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他的眠眠就是个小可怜。
眠眠从来不曾明显地表露过不愉快,但他可以感受得到,他不开心,最起码现在,他很不开心。
晚自习前的大课间是留给学生吃饭的,沈听眠说自己等会儿再去吃,让李牧泽先去,于是李牧泽和刘超一起去了。
回来时,李牧泽在空荡荡的教室找到了沈听眠。
他坐在角落里,抱着英语课本。李牧泽本是跳着走过去,想要吓他一跳,走近了却发现他的肩膀在颤抖。他心生疑惑,直到了人的跟前才发现沈听眠在哭。
他没有动静地哭,不知道在看那里,下巴微微扬着,看到李牧泽,动了两下,木讷地把视线移开,擦了两下脸。
李牧泽搬了个凳子坐到他面前,叹了口气。
桌子上是英语报纸练习题,沈听眠正做到完形填空那里,最后写的字母扭扭歪歪,是“g”。
“还在想那件事啊?”
李牧泽小心翼翼问他,从自己侧着的书包里掏出卫生纸。
沈听眠没有接过他递来的纸,空洞地看着天花板上浮现的斑驳日光:“我拼不出来。”
“什么?”李牧泽又看了眼那道完形填空,这个题很简单,他一眼就知道是填“good”。
“我拼不出来,我知道是个很简单的词,我拼不出来。”
沈听眠哽咽着说道,字字艰难,“我已经废了,你知道吗?”
“我也经常忘啊,”李牧泽看他这样心里难受,拿着纸伸手过去给他擦眼泪,“哎呀,谁都有可能这样,我前几天还不会拼‘mine’呢,没事儿,再看一眼就记住了。”
沈听眠没有配合,他狼狈地躲闪着,清醒的理智里含着泪水,好像有口吃一样,含糊不清地抽噎着说:“我试过了,它就在眼前,我差一点点就要想起来了,我不想去查这么简单的单词,太离谱了,之前那么多次,我都想,好吧,但是这次……”
他说不下去了,他把脸埋到臂弯里,对着李牧泽挥了挥手,修长的手指上泛着水光。
他早该知道,一旦放弃死亡,就要再重新面对这些,即使有爱环绕在身边,向来也不会是轻松的,道理是玻璃瓶里漂漂亮亮的弹珠,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然而只有当它被打碎了扎在耳朵里,你才会明白那声音的重量。
是他错了,这世界上永远不会有人为他的天真买单。
我买呀!
一个小小的,类似李牧泽的声音从心底喊出来。
而真正的李牧泽就在他对面,手足无措地安慰他,千言万语最后融为了一句:
“别不高兴了,眠眠,我陪你一起背单词,行不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