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时君家蹭了三顿饭,向初才动身回自己家,谢时君执意要开车送他,谢怡安执意要跟着,这一路上倒是挺热闹。
车停在向初家楼下时,谢怡安已经歪在儿童座椅上睡着了,谢时君递给向初一个纸袋子。
“答应你的新年礼物。”
向初早把这件事给忘了,一时间有些惊喜,他接过袋子,道了声谢谢,又小心翼翼地问:“谢老师……要上去坐坐吗?”
谢时君回头看了一眼后座,说:“改天吧,这丫头已经困到不行了,得带她回去睡觉。”
向初下了车,往单元门走了几步,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回过头,看到谢时君的车还停在原地,远光灯亮着。
他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老小区的物业不到位,路灯坏了也没人来修,以前他晚上回到家,周围都黑漆漆的,从来没有过像这样走在光里的感觉。
直到他走进单元门,身后的光都一直在。
向初站在二楼窗边,看着谢时君的车缓缓发动,消失在他视野中,才继续上楼,这栋老旧公寓楼的住户已经不多,楼道里的灯几乎全是坏的,向初摸黑对准锁眼,打开门走了进去。
环视一圈屋内,他暗自松了一口气,幸好谢时君拒绝了上来坐坐。
不大的客厅里到处都是他的指甲油,东一瓶西一瓶,窗玻璃上还有他用红色指甲油留下的字迹,现在已经分辨不清了,灯罩蒙了尘,屋子里光线很差,显得毫无生气,厨房更是很久都没人进过,炉灶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他不愿意让谢时君看到这个狼狈的地方。
这里根本称不上是他的“家”,处处布满和许怀星的回忆,他甚至不愿意睡在卧室的床上,五个多月以来,每晚都是在沙发上凑合过的。
只是他在北京也没有别的落脚地了,这其实无关物质,而是感情层面上的。
如果谢时君能收留……算了,还是先不要给自己希望了。
向初收拾好心情,拆开了谢时君送的新年礼物,卷成筒的红纸横放在袋子里,展开一看,果然是他之前管谢时君要的福字,隽逸洒脱的福字旁边,还有一个老鼠的简笔画图案,一看就是谢怡安画的。
他打着手电,迫不及待地把福字贴在了防盗门上。
漆黑冷清的楼道里,那抹红色的意义已经不止是新年的仪式感。
过年的意义是阖家团圆,张贴的福字、对联,都是为了积攒一份团圆的喜气,向初回老家过年时,注意到只有自家门上没有贴福字,周文清不在意这个节日,在他们生疏的亲情之中似乎也不存在什么团圆的概念。
但现在,他面前的这扇门上,有个漂亮的福字。
是谢时君把一份遥不可及团圆交到了他手上。
向初在楼道里停留了很久,盯着福字发呆,他太想抓住这份团圆了。
从认识谢时君到现在,谢时君给他的每一样东西都能刚好填补他潜意识里最匮乏的东西,年长的成熟男人好像总能看透他需要什么,甚至比他自己都要清楚,从一开始摘掉眼镜的安全感,到后来的每一次纵容和夸奖,甚至只是背后的一束光、一份简单却有真意的新年礼物。
谢时君太好了,再也找不到比谢时君更好的人了,他不想把谢时君的好拱手让给另一个人了。
他要抓住谢时君,无论无何也要抓住他。
洗完澡,向初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整理他的指甲油,有了谢时君,他觉得自己应该不再需要这些东西了。
但还是有点舍不得扔,这么长时间来,都有感情了,于是他把所有指甲油都收进纸箱子里,决定过一段时间再处理。
做完这些,向初又闲了下来。
一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他忍不住上网搜了冉秋意的名字。
第一条就是A大的教师主页,向初点进去,滑动屏幕,拖到个人履历中的学历信息,确定了不是重名,就是他要找的冉秋意。
本科就读于C大,C大通信与信息系统专业硕士毕业,A大同专业博士毕业,现于A大就任讲师。
A大是比C大排名还要靠前的学校,也就是说,冉秋意在和谢时君分手后,不但没有堕落,反而去了更好的地方,向初不禁联想到刚和许怀星分手的自己,同样是被分手,他却在气节上输给冉秋意一大截。
向初继续往下看,发现教师主页还附了一张中规中矩的证件照,照片中的冉秋意不戴眼镜,大方地微笑着,要说好看,倒也称不上有多好看,但五官清秀,线条柔和,是那种没有攻击性、会让人感到舒服的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