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走了神,想起路上的一桩趣事了。”纪婵知道自己过分了,赶紧弯下腰,拱着手吹捧道:“皇上任人唯贤、运筹帷幄,司大人冲锋陷阵、智计百出,都乃神人也。微臣此番跟着走了一遭,见识大涨,受益匪浅,受益匪浅呐。”
司岂更尴尬了——他也不想拍马屁呀,可这位小皇帝看着大喇喇,不按常理出牌,心思却非常细腻,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居功自傲都是不好的。
泰清帝点了点纪婵,笑道:“纪大人淘气,走走,吃饭去。”
三人朝饭桌走过去。
司岂又道:“靖王那边怎样了?”
泰清帝道:“石方今天抄了靖王府,等审完黄汝清,朕就让他一家子进宗人府,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纪婵对这样的处置有些不满。
说什么“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其实就是个笑话——这些宗室关在宗人府里,吃的好穿的好住的好,比随州那些受苦受难的老百姓幸福百倍千倍。
不过,落座后,看着一大桌子爱吃的菜色,她又觉得她的想法似乎过于激进了。
大庆是泰清帝的大庆,法律是泰清帝的法律,子民是泰清帝的子民,他有权决定一切……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游戏规则,不按规则来,只有死路一条。
她没有置喙的余地。
啧……
她第一次觉得杀人犯其实也有可爱的。
泰清帝坐到主位上,看看司岂,又看看纪婵,“噗嗤”一声笑了。
一双桃花眼里荡漾着促狭,少年感极强的面容此时显得更加调皮。
“纪大人,你若想嫁人不妨考虑一下朕,朕现在比师兄好看了。”
这话当然是玩笑话。
纪婵一笑置之。
司岂“哼”了一声,食指摸上爆皮的鼻尖,不满地看了泰清帝一眼,说道:“皇上厚道些吧,臣二人整个暑伏都在外面奔波,能活着回来已经不错了。”
他穿着宝蓝色绸衫,袍袖滑落下去,露出雪白的手腕,与他红色的脸,爆皮的鼻子,黑色的手掌放在一起,对比格外明显,也就越加好笑了。
一向以冷峻阴郁著称的大理寺少卿司大人何时这般狼狈过?
泰清帝忍俊不禁,终于大笑起来。
用完饭,司岂又把发生在鲁东的细情详述一番,尤其是赵宏远、余飞、魏成毅,以及费原等暗卫的功劳,每个人他都恰到好处地点到了。
好的官员越多,泰清帝就越高兴。
坐在一旁的纪婵越发觉得司岂的心思深沉细腻,也越发觉得,她这个理科生要想好好活下去,只要老老实实地做尸检就好。
末了,泰清帝说起了朱子英的案子。
他说道:“朕昨日下午闲着,亲自走了一趟。”
司岂又坐直了几分,“怎么样?”
泰清帝摇了摇头,“师兄,朕什么发现都没有,不知道这可恶的家伙要杀到什么时候去。”
“昨夜,朕问自己,提取指印的技术是不是不该普及下去,可顺天府借此破了好几桩案子,朕又觉得普及下去是对的,师兄以为如何?”
司岂道:“皇上,朱子英的案子,说明我们的方向是对的,此后密查所有人的动向,总会有所收获的。”
纪婵点点头,“皇上圣明,提取指印的查案方法虽让凶手有所谨慎,却也为更多的人伸张了正义,一切都是值得的。”
“好。”泰清帝释然,说道:“这桩案子明在大理寺、顺天府,暗在师兄和纪大人,务必不能松懈。”
纪婵和司岂站起身,“谨遵皇上圣谕。”
从宫里出来时,一更已经过半。
两人从东华门出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