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老夫人年轻时也是美人。
她皮肤白,皱纹少,精神矍铄,既没有这个年龄的老态龙钟,也没有咄咄逼人的女王气势。
一席丁香色仙鹤纹的缂丝褙子极衬肤色,耳朵上的古朴的金镶玉耳坠子,与圆髻上插戴的发钗和花钿同款同质地。
饰品不多不少,恰到好处,整个人就有了知性和韵味。
放在现代,就是一妥妥的高知女性。
司老夫人缓和了表情,说道:“小纪大人有成亲的想法吗?”
纪婵笑了笑,这是她的私事,交浅不言深,她没有义务回答这个问题。
话虽如此,但她没必要硬碰硬,打打太极便是,“晚辈还年轻,一切顺其自然。”
司老夫人碰了个软钉子,但纪婵的话谨慎、恭谨,挑不出任何毛病。
“小纪大人虽然年轻,却能不骄不躁,难能可贵。”她喝了口茶,眉心微皱,似乎掂量着措辞,“老身知晓几个军中儿郎,各个前途无量,不知小纪大人意下如何?”
纪婵点了点头,老太太之所以不来胡搅蛮缠,是想釜底抽薪呐。
她对老太太想介绍的人很感兴趣,这能说明老太太的私德如何,但对相亲本身没什么兴趣——在可以纳妾的时代,哪个热血男儿能守得住空房?再不济也会有个通房丫头吧。
不知道司岂有没有。
要是有也挺恶心的。
她在心里呕了一下。
“小纪大人方才点了头,你的意思是……”司老夫人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她管不了自家孙子,就倚老卖老地管纪婵,这件事若是落在司衡耳朵里,可能会很不高兴。
可为了一家人的和谐,这个恶人只能她来做。
纪婵挺了挺腰杆,不无揶揄地说道:“晚辈说的顺其自然,意思是碰到算,碰不到也没关系。仵作这个行业不招人待见,嫁到谁家谁家都不大高兴,到时候都似您老这般操心,可就是晚辈的罪过了。”
司老夫人脸上有些发烫,知道这桩事可以到此为止了。
她勉强笑了笑,“纪大人倒是有自知之明。”
纪婵不客气地反击道:“当然。没有自知之明的当是小司大人才对,司老夫人不妨多给他介绍几个门当户对的女子。”
司老夫人气得脑瓜仁儿疼,接连喝了好几口茶。
赵妈妈站在不远处的角落里,锐利的目光像箭一般“嗖嗖”飞了过来。
纪婵回之以嫣然一笑:我就是气死你!
“纪大人,胖墩儿的前途你考虑过吗?”司老夫人换了个方向,如果司家接回胖墩儿,逾静也许就不会执着于纪婵了吧。
纪婵道:“当然,男孩应该穷养。虽然没有司老大人的耳提面命,但晚辈给他请了最好的先生。胖墩儿头脑聪慧,也很自律,未来的成就不见得比小司大人差。”
男孩该穷养,又堵住了司老夫人以司家条件更好为借口,让胖墩儿回到司家的想法。
司老夫人明白了。
这位纪大人虽然只是个仵作,但容貌不俗,头脑聪慧,反应敏捷,而且还心灵手巧。
如果她和自家孙子易地而处,只怕她也看不上一般的内宅女人。
罢了,不如就这样吧?
就在司老夫人打算放弃抵抗的时候,屋子里的李氏已经扯坏了一张丝帕。
司大太太见她这个样子,也在心里摇了摇头。
平心而论,换做是她,她也受不住这样的儿媳妇——且不说仵作不仵作的,光这犀利劲儿就够婆婆们受的。
再说了,一个女子的个头长得比男子还高,说个话都得抬头。
这哪是儿媳妇啊,分明是上官!
可父母和儿女打官司,哪有父母能打赢的呢?
“唉……”司大太太叹了一声,到底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