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廉耻。方觉夏满脑子都是这四个字,所以更加拼命地推他,但还是没能推动,还反被他给拖到床上,被子一掀,落云一样罩住他们的身体,蒙住他们的头,阳光透过布料与纤维钻进来,织出一片暖色滤镜。
他们彼此面对着面,额头抵着额头。方觉夏的心狂跳,还以为裴听颂要做什么,眼睛都差点下意识闭上,但却听到他低声说,“我昨晚做了个梦。”
“梦?”方觉夏望向他。
裴听颂眉目舒展,明明是很有攻击性的长相,可眼神温柔极了,“嗯。我梦到我带你回我家,去见我外公。他好像知道你要来,还亲自做饭。”裴听颂瘪了瘪嘴,“他做饭很难吃的,你知道,他那种从没吃过苦的人,做饭简直是灾难。”
方觉夏想笑,想说你不也是,但他想了想,裴听颂可能还真的吃过很多苦,他可是跳窗开车离家出走又被抓回去的小少爷。
“他给你做了一盘看起来就很……混乱的藜麦烟熏鲑鱼沙拉,还有从来没有成功过的惠灵顿牛排,但你居然吃得津津有味!”
他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习惯性跟了句unbelievable,眉头皱起,又笑开,像是真的在描述一件真实发生过的事。方觉夏听得入迷,凑近了些,几乎快要贴上他鼻尖,“然后呢?”
“然后,他特别喜欢你,他就反反复复地说,”裴听颂学起了他外公的样子,模仿着老人家的口音,“You're so cute.你夸他做的菜好吃的时候,他还特别惊讶,一直说‘really?’,笑得那叫一个开心啊,拐杖都脱了手。”
方觉夏听得入迷,也跟着笑,好像他真的去到了裴听颂长大的地方,见到了曾经陪伴他的唯一亲人,那个带着他看世界,给他人文滋养和精神支撑的老人。
笑着笑着,他的眼眶就开始发酸,很早的时候他就听说裴听颂的外公去世,还是从别人口中听到的。
所以他们其实根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他没有办法见到那位老人,看不到他和裴听颂一样笨手笨脚在厨房忙活,也看不到他渴望收获夸赞的表情。
只能在梦中圆一个不圆满的梦。
“你怎么了?”裴听颂盯着方觉夏的瞳孔,“要哭了?”
“没有。”方觉夏瞪大了眼睛,眼珠子上面都蒙了层水,漂亮得像玻璃珠,但他就是努力撑着,不让它落下来,“我没有。”
裴听颂笑了。真是奇怪,这个人明明那么坚强,有时候甚至就是铁石心肠的程度,居然会因为一个梦而情绪泛滥。
他曾经真的以为方觉夏就是又冷又硬,没情绪,没表达,对任何事包括他自己身上的事都漠不关心,冰冷固执得不像个生命体。可他错得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