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听颂抬眼,手指摸了摸遮住疤痕的花瓣,“你故意的吧。”
“没有。”方觉夏反驳的速度很快。这和他以往的反应力大相径庭。
裴听颂的眼懒懒扫在他素净的面孔上,最后停留在他泛红的脖颈,他没有作声,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有了眼角的花瓣,的确和方觉夏有了某种共同点。
“听颂的妆面比较盐系,追求的是那种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做但其实小心思很多的感觉。”Andy开始给方觉夏做造型,“觉夏的妆就要特别一点了。”
裴听颂端起咖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难得得闲正大光明盯着方觉夏看。
Andy没有给方觉夏上底妆,“你肤质真的太好了,上底妆反而把纹理感磨没了。”
镜子里映着方觉夏无表情的脸。
趁着做发型的时间,裴听颂肆无忌惮地从镜子里观察方觉夏。他发现其实他五官拆开来看都有着很重的偶像感,漂亮,精致,没有生活的负重感。可眉骨和鼻梁生得特别,纵横连接起来,在那张窄小的脸上呈现出一个纤细而挺拔的T字形,介于男性的粗犷凸出和女性的柔和平缓之间,如同平坦雪原中拔地而起的一棵孤松。
这种伶仃挺立的骨相支起他孤冷的倔强感。
裴听颂想,这眉骨与鼻梁假如配上一双甜感的明媚大眼,或许还能中和。可偏偏他生了双漂亮的冷眼,重睑窄而薄,瞳色淡薄,眼角不扬也不落。都说眉目传情,可方觉夏的眼神似乎隔着层透明冰壁,传不了情,只有凝固的理智和疏离。一切组合在这张苍白的皮相上,像朵坚韧又脆弱的白色花朵。
那柄等着被折断的枯枝,好像顽强地用最后的生命力开出了一朵花,凄艳的白。
方觉夏的眼妆并不复杂,Andy甚至没有夹翘睫毛,而是直接拿出一只白色睫毛膏,细细刷在他纤长的睫毛上。颜色一点点沾染上去,好像雪花落在眼睫,冬天的感觉立刻出现。
方觉夏抬眼的瞬间,裴听颂不得不承认他的确被纯白的美感所触动。原本他身上的冷就无所遁形,现在寒意更加浓郁。
连一旁的造型助理语带惊异,“好仙啊,又仙又冷。”
Andy在方觉夏的下眼睑扫了些许腮红,一直延伸到他的红色胎记,又沿着他下眼睑内侧勾了条不易察觉的白色眼线,在他眼角下缘点上水滴形状的银闪液体眼影,一直淌下去,像条凝固的泪痕。
有种哭过的感觉。裴听颂心想。
可方觉夏大概是不会哭的,他想象不到这样一个没有情绪的人哭起来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