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处在狂躁边缘的狼崽子,方觉夏对于处罚倒是淡定多了。他屈起右腿半蜷身子,下巴抵在肘弯,侧着头静静盯着关上的衣柜门。五分钟,三百秒,并不算长。
他从小就是一个爱发呆的小孩,发呆的时候最经常做的事就是数秒数。他的心里藏着一个小小的钟表,滴答滴答,每一秒钟都清晰可闻。
在方觉夏看来,所谓的难熬不过是人们自己附加在时间上的情感因素在作祟。在他心里那个转动不停的钟表里,时间永远客观直接,没有任何感情会干扰它的运转。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剥离时间与情绪,无论是难过还是喜悦,时间的速度永远恒定。没有一瞬即逝的飞驰,也没有度日如年的煎熬。他的内心因精确而平静,无论发生什么。
此刻也一样。只要和往常一样数下去,他就可以忘记这是某种惩罚。
本来他们可以安静地度过五分钟。可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打破这种平衡,也叫停了方觉夏心里的小时钟。
他稍稍抬起下巴,侧头望向黑暗中的另一个人。
“看什么?”裴听颂压低声音怕被外面的摄像录进去,语气凶狠,可帅不过一秒,肚子又叫了一声。他飞快低下头,手下意识捂住肚子。
方觉夏脸上虽然没有太多情绪,可人却转了过来,不再盯着衣柜门。他知道裴听颂一晚上几乎都没有吃什么,会饿是必然的。如果换做是以前,他一定会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那样,反正五分钟是饿不死人的,这一点他很明确。
但裴听颂的确是被自己抽中的惩罚连累了,这一局他没有输,他甚至做出了极大的努力想要赢。
黑暗中,方觉夏伸手在自己的家居服口袋里摸索。之前凌一在玩游戏之前给他递了一颗独立包装的糯米糍,后来游戏开始来不及吃,印象中他好像随手塞到口袋里了。
果然,他从口袋里找到这一点意外囤积的口粮,将它拿了出来。
“伸手。”方觉夏的声音在黑暗中出现,轻而缓,“我这只有……”
裴听颂不知道他又要做什么,于是没好气打断,“干嘛?还嫌自己害我不够惨吗?”
可话刚扔出去,就感觉对方噤声了。这种感觉有点奇妙,好像黑暗的另一头其实躲着一个小动物,只要吓唬一句,他就待在原地不敢动。
他心里腾升出一丝丝愧疚感,就一点点。
不过没过几秒,一切就和裴听颂脑补出来的画面产生了偏差。小动物不仅敢动,动静还不小。沉沉的黑暗里他看不清方觉夏做什么,只是忽然间感觉到一双手摸索上来,令他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