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师母的关系也越来越好,在学校里,他时常能得到师母托谢潮声捎带的小零嘴儿,有时是自己做的曲奇饼干,有时是鲜榨果汁。第一次没有拒绝,紧接着有第二次第三次,他再也拒绝不了老师和师母的好意。
于是他不知不觉中成为他们生活的旁观者。知道他们曾有过争吵,为要不要孩子而爆发冷战。也知道了生活中不只有风花雪月,多的是一地鸡毛。爱情里最大的敌人不是贫穷、疾病,也不是彼此,竟然是时间。
再浓烈的爱意,都会被漫长时间里的无尽琐事消耗殆尽。
梦里面他的老师因为跟师母吵架而酗酒,而他陪在他身边,用他喝过的酒杯悄悄地抿了一小口,很烈,很苦。谢潮声错把他认成别人了,压着他一通狂吻。那是他第一次知道,接吻也会让人想落泪。
趁谢潮声酒意未消,他用只有彼此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以后我陪你啊。
那时候他明白了,要对抗爱情里最大的敌人,要打败时间这个可怕的东西,只有陪伴。他总结就是跟它硬拼,铆足了劲看谁耗得过谁。
后来时间过得很快,他对自己心里面日益滋长的庞大的爱意,以及扭曲的独占欲感到恐慌。升上高三他申请了住宿,总算能和老师师母拉开距离,然而周末还是常去他们家吃饭。
高三一眨眼便过去,毕业照罕见地安排在高考后,他如愿以偿跟他的老师拍了第一张合照,短暂地拥有过他几分钟。而后师母来了,师母看到他们亲密的样子,笑意更甚。
只有他心里像被针扎一样,微微泛着苦和酸。
他飞去外地读了四年大学,大学毕业后再次回到这个城市。得知他放弃了本校保研,还有当地很好的单位,谢潮声很生气,对他恨铁不成钢。
他什么也没说。
他在想他们认识的这些年,数不清的一日三餐,跟他的家人交好,也曾睡过同一个被窝,有过另一方不知道的亲密接触,彼此早就扎根进对方的生活中。
他说会陪着他,不是年少轻狂,更不是说说而已。
他的爱意由始至终都没有被时间消耗掉,关于陪伴的承诺也在好好践行着。尽管他的老师永远不会知道,他是怎样陪着他,度过一年、两年、五年,还有今后漫长的一生。
刺耳的铃声把他从过于真实的梦境里唤醒,梁屿依旧趴在桌面上,被枕得有些麻痹的手臂悄悄蹭去眼角的泪。鼻子很酸,他很想放声大哭一场,为刚才冗长的梦,也为他们好久不见的当下。
手机搁在抽屉里,梁屿低下头,利用上课前的几分钟给谢潮声发短信。
他对他说:“我做了个很长的梦,梦见自己陪了你很多很多年,可是没有哪怕一秒得到你青睐。现在的我是不是幸运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