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昀松脑袋一懵。
如果他说不记得,皇上就会失望,如果他说记得,常似之就会讨厌他。
这不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吗?
“咳”罗英杰轻轻地咳了一声。
季昀松听见了,知道自己思考的时间过长了,硬着头皮说道:“回禀皇上,这些数字干系重大,微臣区区六品,不该记得,也不能记得。”
嘉元帝道:“恕你无罪,说!”
季元松无法,只好如实禀报,“微臣记得,国库至少常备三千七百六十八万两白银。诸位大臣的借款总共五百三十四万两,往年的人丁税平均约为九百三十四万两,现有库银五百九十六万零三千二百一十八两。”
他选择忠于皇上,得罪常似之——做选择不难,但结果一定不好承受。
“哈哈哈……”嘉元帝大笑起来,“咱们的探花郎确实不俗,不过替朕做了一张表格而已,却记住了所有数字,不简单啊。”
几个内阁大臣齐齐看向季昀松。
季昀松道:“皇上过奖了,微臣不过是记性好罢了,读书比旁人容易些。”
“户部给出的数额,不过是堪堪够花而已,一旦朕想做点什么,就会捉襟见肘。”嘉元帝问常似之,“常大人,按照户部给出的数额来算,就算人丁税和欠款都收上来,还差一千多万,如何补足啊。”
“这……”常似之的额头见了汗,他半弓着腰,“启禀皇上,丁税不可能只有这么多。老臣以为,应该从整肃丁税入手,杜绝弄虚作假得乱象,一步一步来。”
常似之的话跟云禧的建议吻合了。
季昀松抬起头,飞快地溜了嘉元帝一眼,后者正在垂眸思索,他又看向陆微,陆微在看着皇上。
陆微道:“重新丈量田亩,顺便把丁税摊入田税,一举两得,又何必浪费人力物力,做两次同样的事呢?”
季昀松觉得,常似之是被逼无奈才说出那句话,陆微趁势进攻也无可厚非,但攻下一个常似之,还有几百上千个常似之,没那么容易。他急躁了。
他又瞄了一眼罗英杰,罗英杰眼观鼻鼻观心,像个会呼吸的木头桩子。
“小季大人。”嘉元帝又点了他的名。
“微臣在。”季昀松的心又被揪了起来,这次不会让他得罪陆微吧。
额头上的一滴汗,顺着高耸的鼻梁滑到鼻尖,最后笔直落地,摔得粉身碎骨。
“嗯。”嘉元帝颔首,“声不颤,腿不抖,用老百姓的话说,你挺抗造。”
季昀松道:“谢皇上夸奖。”
“哈哈哈……”嘉元帝又笑了起来,“今天在早朝上,岳大人表扬了云大夫,她对小儿痢疾的防治提出了非常宝贵的意见,这件事你知道吗?”
季昀松心中一喜,“微臣知道,而且,微臣对此也有了一些思考。”
“哦?”嘉元帝不过是换个话题而已,没想到还问出了新东西,颇有兴致地点点头,“你且说说看。”
季昀松就把放在家里的条陈按部就班地背了一遍。
“妙啊。”嘉元帝一拍御案,“此举既能增加部分百姓收入,又能整肃京城卫生,减少蚊蝇,还能在源头上对瘟疫进行控制,实乃利国利民之举。”
罗英杰开口了,“皇上圣明,虽然是小事,但易于操作,且意义重大。”
嘉元帝道:“罗大人可有补充啊。”
罗英杰略一思考,“臣以为,可在东西两个区域示范运行。”
嘉元帝道:“两地富庶,见效较快,想法不错。诸位还有补充吗?”
陆微道:“南城的标准可适当放宽,钱也可以少收,以免增加百姓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