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芜一副好奇懵懂地模样,继续追问。
“人心易变,在此之前,也是个可怜人。”
金太医这句话模糊不清,让人不明白他到底是想要表达严瑜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还是想要表达对于之前那个严瑜的可惜,而且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音量很低,要不是阿芜竖起耳朵听着,恐怕都会错过他这句低声感慨。
“七小姐别再好奇这些事了,之前我给七小姐的那些案例七小姐看的如何了。”
金太医不想和一个小姑娘讨论太监的心酸史,更何况现在局势不明,昌平侯和严忠英之后会不会对上也是一个未知之数,凌芜这个刚被昌平后认回来不久的嫡女好奇太监们的事,这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事。
阿芜意识到是自己有些急躁了,没在继续追问,而是拿出那一叠厚厚的案卷,认真分析其中每一例病患对应的药方。
可在说着那些药方的时候,她的脑海中总是不断浮现出两张面孔,一张是哥哥年幼时的面孔,一张是不久前惊鸿一瞥的小督公的面孔,两张面孔并没有十分相似,一个总是洋溢着让人觉得温和的笑容,一个即便笑着的时候,浑身上下都透着刺骨的寒冷。
但在阿芜的脑海中,这两张并不十分相似的面孔,居然诡异地有些重合了。
“这几个是昌平侯府的家生子,祖辈都在昌平侯府做事,用这样的奴才,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来历可靠,与外人勾结的可能性低,但也有一个坏处,那就是家生子之间联系紧密,有些祖祖辈辈都得脸的奴才甚至比一般的主子还要有脸面,一旦用的不好,就容易被糊弄。”
范氏拉着阿芜的手,耐心地为她解释挑选奴才的诀窍。
这些本该是阿芜小的时候就一点一滴灌输给她的,因为昌平侯嫡女的这个身份注定她未来的婚事不会太差,嫁到那种高门大户,家世、品貌、手段样样都是不能低的。
凌茁小的时候时常生病,范氏就放松了对她的教导,可在太医确诊凌茁的身体已经大有好转之后,范氏也曾手把手教授她管家御下的学问,范氏是个慈母,同时也是一个聪慧的母亲,她知道怎么对待女儿,才是真正为她的将来负责。
所以当阿芜回府几个月,彼此之间少了几分生疏之后,范氏就将教导女儿这件事提上了议程。
在此之前,阿芜身边伺候的都是范氏这边抽调过去的人,真正效忠的主子还是范氏,这样的人,用起来远没有自己□□出来的奴才用的舒心,所以今天范氏特别挑选了一批和女儿年龄相仿的丫鬟,让女儿挑选,与此同时也为女儿上了一门御下的基础学科。
“那些,是人牙子送过来的丫鬟,其中有一些是犯了事的罪奴,有一些是家里穷,被家人卖了的丫头……这些奴才同样是签定卖身契的,她们在府里没有其他兄弟姐妹,能依靠的就只有你这么一个主子,生死全靠你一句话,用的好了,自然没有二心,但因为是从外面买来的,很难保证她们的家世背景是否像人牙子说的那样干净,或许对方的背后就站着一个不怀好意的人,特地将她送到你的身边,密谋做些不利于你的事。“
范氏逐条分析家生子和外头买进来的丫鬟的利与弊,女儿第一次挑选丫鬟,她不会插手,只会在一旁观察几个月的时间,如果真有内里藏奸的,她会选择让女儿吃一个小教训,因为就范氏自己的经验和旁观别人的经验发现,只有自己切实地吃过某个苦头,才能更长记性。
说罢,范氏拍了拍阿芜的手,让她自己去挑选丫鬟。
“你叫什么名字?”
阿芜站定在一个瘦小的丫鬟面前,这个小丫头看上去比阿芜的年纪还要小,身量不高,瘦地跟竹竿似的,风吹就能倒。
好在模样勉强称得上一句清秀,以及她的眼神极为坚强刚硬,也难怪会被人牙子看重,特地送到昌平侯府来,供主子们挑选。
“回七姑娘的话,这个丫头叫做二妮儿,她爹生了重病,前头还有一个哥哥,她娘舍不得卖,就把她舍给我了,您别看她个子瘦小,力道可大了,比起成年男性也差不了多少呢。”
人牙子代替那个小丫头回答,“而且这丫头话不多,嘴巴紧,要是今日能被姑娘选中可真是这丫头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说完,人牙子还在二妮儿身后推了她一把,让她说点好听的话,只是那个名叫二妮儿的小丫头似乎太过老实拘谨了,嘴巴嚅动了好一会儿,脸都憋红了,还是没有挤出一句讨喜的话。
“就选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