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前,只有你和小羽子结怨,你怎么证明小羽子体内的泻药不是你下的呢?”
说起来,严忠英也很好奇眼前之人是怎么做到的。
“回公公的话,小羽子公公很早之前就看奴才不顺眼了,我和他虽然同房,小羽子公公却不允许我和他同吃同住,这些日子,我一直和别的公公住在一块,前些日子,因为小羽子公公……”
喻俨抬起头用余光看了眼一脸愤恨地小羽子,有些欲言又止。
在此之前,他们都只是内监府受训的小太监,这批太监多数都是五六七岁的时候进宫的,这个年纪是培养忠诚度的最好时机。
他们这样的太监除非各宫主子开口要人,要不然都会留在内监府中,先从事一些打扫庭院,修建花枝的工作,等到火候足够了,才会被分配到各个宫殿。
这一批太监里,就属那个叫做小羽子的小太监心思最活络,在分配前夕,不知怎么的攀附上了严忠英这个手握重权的总管太监,还被对方认为干儿子,在所有人前途未卜的时候,他却被分派到了欲寿宫,要知道,这可是乾帝炼丹修道的宫殿,被分配到那里的太监,等于天子近侍,地位一下子拔高了几筹。
要是运气好,能得乾帝青眼,现在的严忠英,就是将来的他们了,试问谁不羡慕呢?
这个小羽子一朝得势,就看不起同屋的其他太监,其中要数喻俨和他最不对盘,几日前,小羽子使计让他落水,又拦着医奴不准他们给喻俨治病,以至于他风寒加重,错过了三日前的考核,听说这一批小太监各有各的好去处,只有喻俨因为考核成绩垫底,要被送去最不受宠的五皇子那儿。
因此这一次小羽子出事,所有人最先想到的就是喻俨。
“因为……因为……那日之后我就感染了风寒,今日才勉强能够下地,这些都是同屋的奴才可以作证的,小羽子公公昨日吃坏了东西,以至于拉地双腿虚软,今日在御前出丑,可今日之前病的起不了身的我如何才能够往他的饭菜或是入口的茶水中下药呢?”
他或许有动机,但完全没有作案的时间不是吗?
说罢,喻俨又低下头,一副恭恭敬敬等待严忠英裁决的模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起先是压抑低沉的笑声,渐渐的,严忠英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痛快了。
他确实不知道眼前这人用的是什么手段,但他只要知道这件事发生后,最得利,最高兴的人是谁就好了,而且直觉也告诉他,小羽子的事和他脱不开关系。
能够在不可能的情况下给小羽子下药,还吃准了小羽子这人心高气傲,一朝上位即便前一天拉虚了脚,都不会如实禀告,而是咬牙坚持伺候皇帝,以至于忙中出错被新帝责罚。
光是这两件事,就能够看出他这人城府够深,心思够远,在揣摩人心这件事上,还有着比同龄人更加老辣的眼力。
最重要的,这一次要不是乾帝看在小羽子是他干儿子的份上对小羽子轻拿轻放,光是他御前失仪这个罪状,光是二十大板可是不够的,换做他人,恐怕早就被砍头了。
从这一点看,这个小子的心肠也足够狠毒,小羽子毁了他的前途,他就要小羽子拿命来赔。
这个孩子,可真叫人喜欢啊!
“抬起头来。”
刚刚只是惊鸿一瞥,严忠英还没好好看清他的模样呢。
喻俨微微抬起下巴,眼帘朝下,不与严忠英的目光直视。
“倒是一副好相貌。”
这个小太监长的太干净了,干净到不像是去了势,不男不女,应该变成怪物的孩子。
严忠英喜欢折磨长的漂亮的宫女太监,尤其是那些看着就俏生生的丫头孩子们,□□起来越有成就感,底下的人知道他的喜好,也常常会献上一些年轻漂亮的奴才供他玩乐。
若是在今天之前让他见到这个小奴才,他肯定会让他变成自己的禁脔,可偏偏比起他的样貌,这会儿他更欣赏他的内在。
严忠英已经老了,很多人都对他这个位置虎视眈眈,这些年,他收了不少义子,为他们创造向上爬的机会,只可惜啊,那些人要么就是不够聪明,要么就是不够听话,觉得翅膀硬了,就想和他这个义父叫板了。
“干爹,你别被这奸贼哄骗,一定是他害的我。”
小羽子看严忠英对喻俨的态度微妙,当即心生警惕。
“闭嘴!”
严忠英闭上眼睛,翘着兰花指轻捂耳朵,有些厌烦这尖利刺耳朵声音。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这些所谓的义子也只是他身边稍微得力的一条狗,折损再多也不会让他心疼,尤其这会儿小羽子能够轻易被人算计,已经说明他没有值得培养的潜力。
严忠英掸了掸衣摆上的灰尘,底下人闻弦知雅意,将回过神来,不断求饶的小羽子拖了下去。
在五岁刚进宫的时候,喻俨会因为这样的画面惴惴不安,好几个晚上睡不着觉,现在他已经习惯了。
这就是深宫,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你叫什么名字?”
严忠英看着喻俨那张精致秀雅的面庞,心情又好了些许。
“小俨子?他们是这样唤你的吧?”
不等喻俨回答,严忠英就开始自言自语。
他们这些没有地位的小太监往往都没有完整的名字,多数都以进宫前的名或姓中的单字为代称。
“俨,严,倒是和我有些缘分。”
严忠英笑了笑,“以后你就叫严瑜吧,瑕不掩瑜,将我姓赐予你了。”
他们这些当太监的,都是残缺的,所谓的瑕不掩瑜,也只是一个安慰自己的借口罢了,已经残缺的躯体,是再多东西都弥补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