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晋,不要担心犯错,”他说,“就算搞砸了,还有我呢。”
周晋辗转难眠。
两点多的时候,他听到外面有响声,就跟出来察看。
偏厅的夜灯亮着,气若游丝地放出光来。
严郡靠在沙发上,面前桌上放着安眠药,还有酒,夜灯把他的影子模模糊糊地投射到地上。
他穿着深蓝色的绸质睡衣,用手揉捏眉心,在灯下显得单薄。
周晋没出声,在幽暗无光的走廊上看他吃下三粒安眠药,喝掉满满一杯黑金,就着沙发躺下。
从头顶直射下来的灯光刺得严郡眼睛胀痛,头更加晕了。
他抬起胳膊盖在眼睛上挡住光线,却不想关灯。
掩盖了那些过往的记忆的面纱,随着那件衣服一起被周晋扯了下来。
严郡不愿意再回顾那些画面,却又任由自己沉湎在它们带来的痛苦当中,被折磨的痛楚和被折磨的快感两相撕扯,让严郡筋疲力竭,以至于除了彻底麻痹自己的神经,他想不出第二条路。
药劲混合着酒劲攀上他的胸口和头脑,严郡觉得自己仿佛躺在一艘风浪中漂泊无定的小船上,整个世界在他眼前晃得厉害,就算闭上眼睛也无济于事。
连黑暗都在摇摆。
他咬牙熬着,背后全是冷汗,耳朵里塞满了嗡鸣。
但看上去,他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安稳平和。
周晋在原地站了很久,久到夜里的凉意钻进了骨缝里,他才挪步往回走。
严郡大概已经睡熟了,他想。
他从自己房间抱了一条毯子出来,给严郡盖上的时候,心里满是纠结和别扭。
他从没有做过照顾人的事情,觉得向人表达温情是一件非常矫情的事。
但对严郡,周晋觉得自己一定要这样做。
凌晨三点,他换上外出的衣服,蹑手蹑脚拿了严郡的车钥匙。
菟丝子生意很好,尤其是深夜。
酣战一天的赌客往往这个时间来酒吧庆祝大获全胜,或者抠出钱夹里最后几个硬币,借酒浇愁。
狭窄的空间被人塞得满满当当,走进去几乎让人觉得喘不上气来了。
席亚在吧台后面一个人忙活,招待这么多客人,她好像也不显得局促。
看见周晋,席亚面露惊讶,随即看见他的神色,又好像才到什么似的,示意他到后面等。
出于席亚独特的癖好,这个酒吧有一个和前厅一样大小的“后厨”,其实说它是私人享用的酒吧也不为过,外面有的这里都有,周晋平时就在这个地方学调酒。
席亚不一会儿就进来了,问周晋这么晚出门,严郡知不知道。
他答,是自己一个人开车来的。
“占用你几分钟,没关系吧?”周晋问。
这个问法有点不讲道理,大概意思是,无论有没有关系,都要占用她的几分钟。
“行啊,想聊什么?”席亚从柜子里拿出几瓶酒,手脚麻利地调制起来。
周晋沉默地看了一下,直到她把酒杯推到自己面前,才问道:“你其实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对吧?”“严郡吗?——高级精算师吧,还是个大赌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