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在赌桌上打败他,或者在情感上征服他。
哪一种周晋都喜闻乐见,甚至愿为这个目标全情投入,不计后果。
比起大额的赌注,或者上流社会的生活,这件事更容易点燃他的热情。
他用笔划掉日历上的又一格,才惊觉加上今天,距离他和多罗尔的赌局,也只有不超过三天时间了。
赌桌旁边新添了一个角几,还有占据半面墙的、摆满杂书的书柜。
严郡坚持要他看一些困难且无聊的书,几乎全都和赌博没有关系,周晋不理解他的目的,可惜也打不过他——这些书柜的入侵就是他对严郡妥协服从的结果。
现在,角几上和往常一样放了着一碟丰盛的早饭,还有一杯浓咖啡。
他抽出柜子里看过一半的书,架在面前,顺手抄起面包狼吞虎咽起来。
在没有外人的场合,他保留着从墙那边脏兮兮的生活中带来的秉性,并且固执地不愿意丢弃它们。
旋梯顶端的门被打开又关上,周晋心底升起那么一瞬间的兴奋,但听到脚步声,发现不是严郡。
罗小姐快步走下来,和周晋道了早安,请他跟自己一起上去。
“先生要您试试后天穿的衣服。”
她说。
周晋回想起几个月前那些浮夸的西装,想到自己穿着它们时滑稽的模样,不免心生烦闷。
上楼也没看到严郡的身影。
罗小姐带来比上次更多的衣服,一套套用防尘罩仔细包裹着,从外面看不到衣服的样式,但罗小姐自己显然很清楚它们都分别都是什么,她搬来活动衣架,按只有她自己明白的顺序整理好,从里面挑出一套递给了周晋。
周晋每每在这种时候,都忍不住佩服她的无所不能。
换衣服换到一半,听见严郡从外面回来,和罗小姐简短地交谈了几句,间或传来类似动物幼崽的细声细气的叫声,周晋有些纳罕,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出去就看见严郡怀里抱着一条刚刚长出绒毛的小狗,站在不远处。
小狗是一只纯种的边境牧羊犬,不知道断奶了没有。
它舒服地趴在严郡臂弯间,眼睛闭着,变成尖尖的脸庞上的两条细缝。
从耳朵到眼眶周围,稍深的灰色斑纹交杂在洁白的底色上,让它在动物幼年天然的可爱之外,还增加了一些高贵俊朗的影子。
周晋把目光从小狗身上挪向严郡,他抱着幼崽,露出让人想要亲近温柔的表情,线条柔和的侧脸让人几乎要以为他平素严厉和冰冷的气场都不过是假象而已。
严郡把狗放到地上,这个小小的毛绒团不情愿地睁开眼睛,用短短的四肢撑住自己站立起来,蹒跚地找到一处角落,依着墙根蜷缩起来。
“很好,看着是比以前有气质了。”
严郡打量着周晋的装束,评价道。
他这才想到转头去看镜子里的自己,乍然一眼竟然觉得有些陌生。
那是和周晋记忆中有着天壤之别的一个自己。
这套黑底金色刺绣的西装几个月前他也试穿过,那时他看自己,觉得就像那些一夜之间家财万贯的暴发户,缺乏底蕴,却非要装出贵族的样子。
如今说不清是哪里发生了变化,那身衣服却好像成了专为他而存在的,它深黑的神秘莫测,它金色的傲气张扬,都能从周晋的眼神和举止中找到端倪——这真正是一个野心勃勃准备进入名利场的新贵了。
连周晋自己都惊叹于这种改变,难得地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没有需要改的地方了。”
罗小姐汇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