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瞎掰得还挺符合这饮料的设定。
这店里的氛围,还有这个年轻男人的气质都让我感到舒适惬意,我不着急走了,干脆起来浏览架子上的书。
跟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大多数这种路边书吧,都喜欢卖一些畅销小说、心理学和成功学的普及型读物,这里陈列的却都是略有些艰深的世界经典,从古典的如但丁莎士比亚,到现代的如乔伊斯麦卡锡,有很大一部分书我也是头次见到,得翻开看看简介,才能明白它们的艺术分量。
角落里有一本英译的《赌徒》*,我读过这个故事,联想到窗子上贴着的梅菲斯特赌城照片,觉得很有意思。
“你们这个店的老板是谁?”我转回头问年轻男人。
他正托着腮,在一个速写本上徒手画地图,听到我说话,就抬起头道:“我就是老板。”
我有些震惊,开始在心里猜测他的故事。
“这些书都是你挑的?”“是啊。”
他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你都读过?”“读过一半吧……还有一些是我自己想看,所以买来慢慢看的。”
可能是我脸上的惊诧太过明显,他笑了起来,好客地主动道:“你要是想看什么,我可以帮你推荐。”
我倒是很想试试他看上去有点儿高深莫测的文化素养,不过此刻,我有更加好奇的事情。
我从角落抽出那本《赌徒》冲他扬了扬,问他:“你对赌博文化很感兴趣?我看你外面还挂着一张梅菲斯特的照片——你知道那是个赌城吧?”他脸色稍沉,虽然依旧面带微笑,但我能感觉到他与这个话题的渊源,恐怕不止是“兴趣”那么轻松简单。
“梅菲斯特,我以前在那儿生活过一阵子。”
“你自己?为了赌吗?”他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很久,我觉得他是不那么想提的,或者他对于提起这件事有那么一点儿……过度谨慎,也许是在估量我是不是够资格了解。
“你要是不方便说也没关系,”我压着自己的好奇心,以退为进,“我是旅游刚好路过这儿,看到你外面挂的照片挺好奇的——之前刚好去梅菲斯特玩过一趟,印象很深。”
年轻男人点点头,他不动声色,让我猜不透他的心思,我觉得虽然面相上看,是自己虚长几岁,心理战上跟他玩儿反而还是嫩了点。
我想他已经看透了我的小计谋,但没有拆穿。
“你在梅菲斯特试过吗?Black Jack*?Roulette*?”“玩过两把轮盘赌,输了大概……二十多美刀吧;牌我没敢尝试,感觉不会算牌肯定血赔。”
我老老实实道。
他笑出声来,我觉得可能是因为我赌得太儿戏了。
不过他仿佛反倒因此放下戒心了:“我是赌过,不过不是为了赌而呆在那。
我记事起就在那儿了,不知道是怎么去的。”
我立时就明白了。
梅菲斯特形成了自己的生态圈,我去的时候出于兴趣,了解过他们的文化,因此知道了这么一群被叫做“撒旦之子”的人,他们的父母多半是在赌桌上赢了一大笔,就拖家带口迁去赌城暂居,并在赌城生下了他们。
这些尝到甜头的赌徒总希望在骰子、纸牌和筹码中寻得阶级跃升的契机,最后往往输得血本无归。
父母或者因为高利贷被弄死或弄去坐牢了,或者不堪面对血淋淋的现实自杀了,留下这些孩子在赌城里四处流浪、自生自灭。
赌城名叫梅菲斯特,是《浮士德》里撒旦的化身,所以这些在膨胀泛滥的阴暗欲望之中诞生的孩子就成了“撒旦之子”。
他们中大多数的都早夭,因为梅菲斯特是个残酷的、金钱至上的世界,而他们一穷二白。
也有一些活了下来,沉沦到那个城市邪恶又魅惑的梦幻世界当中,成为危险的一部分。
但据说很少很少有最终离开了梅菲斯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