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荣茸都不太愿回想那晚上发生的一切,人体趋避利害的本能让荣茸下意识将那晚的记忆封在了心里最深处。
可是忘不掉的。
它就像一根针一样静静的潜伏在荣茸身体里,每当夜深人静或独处时,它总会跑出来密密麻麻的碾压过荣茸的心口,疼起来连呼吸都是颤抖的。
四五年前梁冀脾气可没现在这么好,他生来便处在了常人可望不可及的高度,真正的天之骄子,豪门望族,骨子里带来的不可一世的高傲足以让他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优渥的家庭背景给了梁冀顽劣起来不计人命的资本。
刚跟梁冀的那一年,荣茸不愿意,几次三番想逃跑,最后一次被抓回来时,梁冀终于动了怒,他把荣茸全身的衣服扯掉,像对待一团垃圾似的将荣茸扔到地板上,按着荣茸的头强迫荣茸给他口,口不好便是一巴掌。
荣茸从来没做过这些,自然是口不好,三分钟不到荣茸的脸上便挨了七八个巴掌。
那时候梁冀是真的不把荣茸当人看的,又逢气头上,他是真的把荣茸往死里打,而荣茸腹上这条疤,便是梁冀用皮带抽出来的。锋利的金属铁片滑在细腻敏感的皮肤上,瞬间带出一串血迹。
那天一整个晚上,荣茸都在极度的痛苦中度过。
他孤立无援,求救无门。
之后便是长达五天的高烧不止。
荣茸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下来的。
他知自己命如草芥,可依旧想活下来。
时隔这么久,很多细节都已经被荣茸刻意模糊化了,若要回想,也只是深刻的一个疼字贯彻始终。
真的是……太疼了。
荣茸低头看着那条疤,轻轻一眨眼,一滴泪珠便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可也不敢哭太久,怕自己在浴室里待的时间太长,梁冀又会找进来。
匆匆收拾好情绪,又拿毛巾擦干身体换上睡衣,荣茸才走了出去。
梁冀还在阳台上。
荣茸走过去,在梁冀身后小声道:“梁冀,烟吸多了不好。”
梁冀侧头看过来,被夜风浸的有点凉的眸子落了点笑意:“关心我啊?”
荣茸看见旁边的烟灰缸里已经有三四个烟头了,忍不住轻轻皱眉:“你少抽点……”
不管荣茸是不是出于真心的,这话听在梁冀心里也是觉得很是慰贴的,可梁冀总忍不住口头上占点便宜逗弄荣茸,然而抬眼间,梁冀却发现荣茸的眼角周围有点不正常的红晕。
荣茸的皮肤白,一点点颜色都会很明显。
梁冀随手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对荣茸说:“过来。”
荣茸依言走近。
梁冀两指衔着荣茸下巴微微抬起,凑近了看荣茸还有点湿意的睫毛,“哭了?”
“……没有。”荣茸有些尴尬地垂下眼睛,想躲过梁冀充满探究的眼神。
梁冀揉了把荣茸细软的头发,“说谎。”
见荣茸不说话,梁冀就俯身轻轻吻了下荣茸额头,低声问:“为什么哭了?”
“我不知道……”荣茸受不了梁冀这么软言细语的跟他说话,只好胡乱摇头,说话间忍不住泄了一个泣音,“梁冀……”
洗碗的时候就魂不守舍,洗个澡的功夫又哭了,梁冀将人揽到怀里抱着,“还是不想跟我说你有什么事吗?”
两人之间身高差了不少,站着的话,荣茸脑袋只能到梁冀胸膛那里,荣茸感受到梁冀沉稳有力的心跳声,眼里不争气地又重新聚拢起了一层水雾,他想说梁冀你可不可以对我好点,求你疼疼我,不要再总是欺负我了……可是荣茸又很快意识到,他是没有资格说这些话的,李薇薇说的没错,他在梁冀眼里就是个物件,高兴了哄哄,不高兴了扔一边,是没有尊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