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怎么还拿水泼人呢!”
“呸呸呸!”
跑在最前头的陶腊梅和紧跟在她身后的俩人被泼个正着,当即就嚷嚷上了。
“小表姐,我们快跑。”
宝宝拉着林余,仗着自己人小灵活从几人身边绕过,朝地里跑去。
“这孩子,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
被小辈泼了一桶洗衣水,陶腊梅有些恼羞成怒,“你们也别看着啊,快点追过去。”
陶腊梅想着,先拉住宝宝,跟她讲明自己的身份,可她忘了,刚刚宝宝喊了一嘴人贩子拐人了,这里离东边的田地很近,这个时候,田里有不少人在干活,早就已经听到动静赶过来了。
特别是葛石燕,她冲在最前头,手里的锄头举地高高的。
他们过来的时候只见两个孩子跑在最前头,后面跟着一群面生的大人,一个个跟老鹰捉小鸡似的想要把宝宝抓回去,可不就是人贩子拐孩子的画面吗。
一伙儿人顿时群情激愤地冲过来,将宝宝和林余护在身后,不问青红皂白,冲着陶腊梅等人就是一顿痛扁,还嚷嚷着要送拐子去见官。
“误会了,误会了,诶呦……”
“我是这孩子的亲老姑啊,我不是拐子……别打了,诶呦……我的腰,我的腰……”
跟着陶腊梅过来的这群人被打的嗷嗷叫唤。
只不过解释的声音混杂在村里人的骂声、他们自己的哀嚎声中,知道大伙儿都打累了,才渐渐听清楚。
宝宝的老姑?
陶家是外村人,在大岙村扎根没多久,独户独支,没有其他亲人,要不然也不会在夫妻前后脚过世后,留下宝宝这个孩子让傅家人养着。
不过他们记得,当初逃难过来的不止陶腊肉那一支陶家人,只不过其他陶家人后来都返乡了,难道是那边的陶家人找过来了?
看他们停了手,陶腊梅忍着痛,艰难地从包袱里掏出了通城文书。
从衢州过来的,陶氏……确定是陶家祖籍那边的亲人无误了。
“你们怎么过来了?”
葛石燕皱着眉头,总觉得陶家人的出现不是什么好事。
“诶,说来话长了……”
陶腊梅的表情有些难堪。
原来陶家老家又出现涝灾了,只不过这一次的涝灾并不严重,只淹了一小部分田地,当地官员为了政绩,根本就没有上报朝廷这一次的涝灾,自然也别提什么救灾措施了。
受灾的灾民里数陶腊梅夫家的情况最严重,他们家的几亩地全都被水淹了,因为之前地里的庄稼长势很好,全家人一点都没有危机观念,敞开肚子把去年的陈粮给吃完了,现在庄稼颗粒无收,全家人都傻眼了。
老家的那些亲戚情况比他们好一些,可也没有好太多,只是勉强够撑到下一次收获罢了,面对这一家子的白吃白喝,没几家能坚持超过三天。
到后面,陶腊梅一家就借不到粮食了,不知怎么的,她想到了留在大岙村的二叔一家,她记得大岙是一个山清水秀,土地肥沃的好地方,水灾历来影响不到那个地方,今年的收获肯定很不错。
到时候亲戚受灾上门,她再将自己的境遇说的可怜一些,二叔还能不收留她这个远道而来的侄女?
等到熬过这一季,她再带着家人返乡,重新播种就好。
陶腊梅的算盘打得很好,可她没有算到自己二叔一家早就过世了,只留下一个不当事的五岁丫头。
而且她打听了,陶家也没什么家底留下,一处老宅子荒废了很多年,只剩一下残桓破瓦,她二叔留下的几亩田地也因为她堂弟生的一场大病全都被变卖光了。
倒是小侄女陶宝宝给了她惊喜,如果马梅芳没有骗她,她完全可以靠着这个侄女讨到好处。
“没想到我堂弟就留下这么一根独苗苗,我这个老姑没本事,可也不会放任我陶家的骨血外流,既然我堂弟他们都不在了,罢了罢了,等我拜祭完二叔二婶和堂弟他们两口子,就带着这个孩子回老家去吧。”
陶腊梅面露悲苦,“就算我手里没粮又怎么样,我就是挖树根,扒草皮,也不会让这个孩子饿死。”
她表现出一副疼爱小辈的模样,眼神余光却一直瞅着葛石燕,见她因为她的这番话变了脸色,陶腊梅心中大定。
其实这哪里是表达对宝宝的疼爱呢,分明就是在威胁葛石燕。
她是陶家人,理所当然要带着她二叔那支骨血回陶家祖籍,不过她受了灾,身上一丁点粮食都没有,宝宝跟着她,就只能吃树根和草皮,等到树根和草皮都吃光后嘛,能不能活下去,就是未知之数了……
她就是赌眼前这个女人稀罕她堂弟家的丫头,不舍得她把这个丫头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