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孩子们都还小,等农闲了,我去村长家里问问,现在咱们家附近那几块地是啥价格,如果价钱合适,就沿着西面那块空地再起几间屋子,这样等孩子大一些也能住地开了。”
听到傅大岩这话,葛石燕顿时就犹豫了。
傅家这房子还挺结实的,每隔几年都会换一下顶上破损的瓦片,修缮一下开裂漏风的墙壁,可毕竟是经年的老房子了,哪有新房子住起来气派呢。
到时候起了新房子,正好可以给宝留一间,现在宝住的那间房,就留给林丫头好了,娃大分房,这是现成的占房子的借口啊。
“成,就按你说的办。”
葛石燕点了点头,同意了让林余和宝宝暂住一屋的办法。
傅时春和马梅芳则是又想多了,以前他们提了那么多次建新房,老爷子都没有当回事,现在外嫁姑娘的孩子回家了,老爷子倒是觉得房子不够住,该起新房子了,可见老话说得对,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在老头子的心里,他们连第一次见面的姑家孩子都不如。
其实傅大岩的心真的没有那么偏,这不是所有事情都赶到一块了吗,他还想着,老大家求了他好久建房子的事情,这次送老幺去念书,恐怕老大家要有意见了,正好起几间屋子,让老大家也开心开心。
当爹娘的很容易偏向混的不好的孩子,总想着剥削生活富裕的,帮衬生活不如意的,这是他们心中的“一碗水端平”。
别看现在傅大岩在气头上,一锤定音让傅时年去念书,可傅时春和马梅芳要是足够聪明,这会儿应该老老实实蛰伏起来,等到傅大岩的脾气下去了,到时候再装出一副可怜样子,让念不成书的儿子傅广元去老头面前多晃荡晃荡,保不准傅大岩又觉得大儿子一家可怜了。
他们两口子也能借着这个优势,再次重振旗鼓和葛石燕斗起来。
可人这思路一旦走偏了,黑的都能看成白的,好事也能想成坏事,父子俩的心思终究是越走越远了。
晚饭还是葛石燕烧的,马梅芳被老太太指派去烧水了,等吃完晚饭,她得给林余彻彻底底洗一个澡,将头发和身体都洗干净了。
晚饭烧的是捞饭,所谓的捞饭,就是将米和水一块煮,当米饭煮到六七成熟的时候将米饭从水里捞起来,放在篦子上抖掉水分,然后再上锅蒸,这样做出来的米饭颗颗分明,口感出奇的好。
至于之前煮饭的米汤也不会浪费,稍微加一点黄糖,又有米饭的香味,还带着黄糖的甜味,乡下条件有限,这样甜滋滋的米汤水也是难得的零嘴呢。
“诶呀,煮米的时候水加少了。”
葛石燕将捞干净大米的米汤水盛到碗里,因为一部分水再烧滚后变成蒸汽蒸发了,一部分水分被大米吸收,因此当米被捞出后,锅里剩下的水所剩不多,只盛了两个小碗,就没剩下多少了。
葛石燕往两个小碗里加了一点点糖,然后很自然地递给了宝宝和林余。
“宝刚生过重病,米汤水最养人了,小余瘦,也要好好养养。”
她宁可给林余喝,也不给眼巴巴看着她的大房的崽子喝,就凭他们小小年纪就能狠心害人,葛石燕就没办法拿他们当孩子看待。
反正她就一个目的,气死大房那一家四口。
马梅芳愤愤不平,米汤水是不多,可分一分,每个孩子也能喝两三口呢,凭什么只给两个拖油瓶喝呢。
倒是傅大岩觉得婆娘的话很有道理,不就是几口米汤水吗,在他看来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反而因为这么点小东西媳妇都能想到第一天来家里的外甥女,傅大岩越发觉得这个婆娘细心又善心了。
林余就更不用说了,她看着手里那碗还冒着热气的米汤水,整个人都怔忪住了。
上辈子她喝米汤水的次数屈指可数,舅舅对她好,可他并不是一个细心的男人,马梅芳又是一个精明又会演戏的女人,她对着傅大岩阳奉阴违,在傅家的那段日子,林余着实苦不堪言。
可这样的日子,她在林家就已经习惯。
后来舅舅也护不住她了,她也长成了一个可以待价而沽的货品,最终走上了她娘的老路,被傅时春夫妇高价卖给了一个脾气暴虐的男人。
林余不知道反抗,也不懂的反抗,更何况傅时春手里还有她最在意的舅舅,为了舅舅晚年能过的好一些,她也只能嫁过去。
她比她娘还要不堪,在第一次怀孕的时候,就被那个男人打到流产,连命也一块丢了。
直到那一刻,林余才知道,原来不争取,不反抗,只是一味的听从她娘曾经教她的那些大道理,想用顺从感动那些恶鬼,是根本没有任何用处的。
卑微只能带来轻贱,就好比她,就好比她娘,前后都因为那种自卑自贱的思想,搭进去两条性命。
死过一次的林余大彻大悟,她明白,她娘在弥留之际求着林家族老将她送回傅家,或许也是明白了这一点,可她醒悟太晚,也没有她这样的幸运,可以从头来过。
林余闻着带着香甜气息的米汤水,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被热气给熏红了,隐隐透着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