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准备回寝室的宝宝立马转了方向,朝校医院跑去。
在校医院外面,宝宝又看到了那个穿着军装的男人,对方站在校医院对面的那栋教学楼下,遥望着校医院的某间窗户。
宝宝停下了脚步,静静看了他一眼。
她张了张嘴,想问他为什么不去病房里探望老太太。
但是很快她就想到了原因。
人鬼殊途,鬼物的磁场会对人体造成影响,长时间和鬼物呆在一起,即便对方没有害人的心思,身体也会渐渐衰败下去。
他可能就是知道了这一点,才总是远远地看着宿管奶奶。
这份爱,很执着,又很克制。
宝宝闭上嘴,径直朝校医院走去,果不其然,宿管奶奶就在那个军装男人遥望的那间房间里面。
在宝宝赶到的时候,正好有两个女生从病房里出来,她们和宝宝是同一栋宿舍楼的,知道宿管奶奶生病后,特地过来探望。
当初徐林氏以留下来当宿管为条件同意拆迁,但这三年来,她切切实实完成了宿管的工作,并且让每一个进出宿舍的女生都感受到了长辈的关怀和慈爱。
“宝宝,你来啦。”
看到宝宝过来,老太太笑的可开心了,连忙冲着她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宝宝注意到,自己之前给老太太画的那副画,就挂在她的床头,只要一抬手,就能把画像取下来,捧在胸前小心揣摸那张面孔。
“你这孩子胆子真是太大了,怎么能够因为做噩梦,就把厕所的墙给砸了呢,如果不是误打误撞真的找到一具尸体,恐怕学校早就给你记大过处分了。”
徐林氏握着宝宝的手,温柔又不失严厉地责怪道。
“奶奶,其实不是梦,我从小就能看见很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墙里面的人,是我看到的。”
在进门之前,她特地找到了校医院的大夫询问了宿管奶奶的情况,对方说了,老太太的各项器官已经开始衰竭,她本人拒绝去大医院做杯水车薪的救治,他们估摸着,老太太也就这几个月的寿命了。
之前一直有点犹豫的宝宝,终于做下决定,她不能让老太太抱着遗憾离开。
“包括这幅画,其实我并不完全是按照你的描述画出了画里的人,而是我见过他,好几次,就在我们学校里面。”
宝宝指着老太太身边的那副画像,认真地说道。
“你、你说什么?”
徐林氏的脑袋一时间有些糊涂,好像听不懂人话了。
“你说……你见过他……”
不自觉的,她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宝宝能够感受到老太太握着她的双手开始用力,抓的她有些疼了。
“嗯,他穿着老式军装,看上去十八/九岁的样子,模样和画像中一样。”
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刚刚我走到校医院的时候,还看到他站在校医院外面,就看着这扇窗户。”
“十八/九岁、十八/九岁……”
老太太松开握着她的双手,掩面啜泣。
那年他走的时候,正好过完十七岁的生日,十八/九岁,十八/九岁……
原来在她还在憧憬着两人的未来时,他们就已经没有以后了。
“我想见他,你能让我见见他吗?”
徐林氏哀求地看着宝宝,“我就想见他一面,为了这一面,我等了六十一年了。”
她想过对方可能已经死了,也想过对方或许还活着,在世界上的另一个角落,唯独没想过,对方原来一直以另一种方式,陪伴在她身边。
“我可以试试。”
当初她也成功的让蒋惠玲见到了令令,宝宝想试一试,看看能不能让这对痴守了对方六十多年的老人,见到彼此。
老太太又哭又笑,央求宝宝替她倒了一盆水,她洗了洗脸,又用梳子蘸水,梳了梳头发,她甚至还小心翼翼地从病房柜子里拿出了一个首饰盒,颤巍巍地从里面拿出一副翡翠耳环和一个金镯子戴上。
她老了……
看着镜子里已经收拾的十分干净整齐的自己,老太太忽然有些胆怯了,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漂亮的小姑娘了,而他好像还是曾经的模样。
现在的自己和他站在一块,就像是孙子和奶奶了。
可是再怎么嫌弃自己,老太太也想再见他一面。
宝宝来到楼下的时候,那个青年军人还站在原地。
“奶奶想见你,我可以帮你们。”
路过的人当宝宝是剧社团的,在对着空气练台词,还好奇地看了一眼。
青年军人已经猜到宝宝能够看见他,却没有想过,宝宝有能力让未婚妻也看见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一开始的时候,他很激动,日夜陪伴在未婚妻的身边,看着她苦苦等着自己回来,甚至还想告诉她,别等了,找一个能够善待她的男人嫁了吧。
但是日子一场,他发现原本身子骨还算健康的未婚妻开始频繁生病,身体肉眼可见虚弱下来,他突然意识到,或许自己不能离她太近。
从那以后,他只敢远远的看着她,日日夜夜隔着一堵墙,心痛地听着她的啜泣声。
快六十年了,他看着她从原本年轻漂亮的女孩,变成现在这个苍老和善的老妇人,看着她笑着、哭着,独自撑过这六十年的风风雨雨。
他真想告诉她,别等了,他回不来了。
“谢谢你。”
他没有想过,她终于能够看到自己了。
宝宝带着青年军人走进病房,老太太知道自己的爱人就在边上,她变得有些羞涩,也有些激动。
宝宝握住老太太的手,闭上眼睛,将一部分能力输送到老太太的身上。
渐渐的,老太太能够看见了,她的眼泪簌簌地从眼眶中汹涌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