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童哲,下雪了哎。”
童思睿把手机对准阳台,只见微弱的晕光中不断有雪花洒落,时不时一阵风吹来,密密麻麻的雪花顿时失了状态,杂乱四散。
“这是南京的第一场雪吧。”
“是啊,听说这股冷空气挺强的,应该会影响深圳。不过深圳应该不会下雪。”
“嗯,深圳没有雪。”
童哲嘴里不经意应和着童思睿的话。可是,屏幕里的雪景看在眼里,一股莫名的情愫却生在了心里。十年前的今天,南京也是第一场雪。时光仿佛回到了那时,两人相对倚靠在门栏上,任由雪花打湿眉梢。恍惚间,童哲本能地望向窗外,除了高楼大厦的万家灯火外,什么都没有。
“三十岁生日怎么过的啊?”
“啊?”
童哲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自己已经三十岁了。回想起来,自从离开南京,就没有好好过过生日——任何一个能勾起伤痛的场景,童哲都努力试图躲避、淡忘,更何况这种让自己痛彻心扉的情劫。
“加班呗,你都不知道我们公司是多么变态。”
“太累了就回来吧。你爸妈整天念叨你。”
“那我要是接着祸害千千,你别怪我啊。”
“我可是跟千千说了,要以你为榜样。”童思睿披着珊瑚绒毯,斜靠在沙发上。“都三十了,也该考虑自己的人生大事了。”
“哎,你烦不烦!”童哲一听这话就像是炸了毛。
“行行行,我不说,不说。你每天工作压力也够大了。你怎么想的?”
“不怎么想。就这样呗,过一天是一天。”童哲心情突然低落了下来。“你看,你又把天聊死了。”
“你自己还陷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走出来。”童思睿凑近镜头,小声说道。
“走不出来就走不出来,真是的……就这样吧。没劲。”
童哲掐掉视频通话,索性关了手机,一头扎在沙发里,紧紧地搂着抱枕。
每次跟童思睿视频聊天,童思睿总会各种旁敲侧击。似乎这段经历也成了童哲的致命软肋。不过取笑也好,安慰也罢,无论是什么目的,现在能理解童哲的恐怕只有童思睿了。刚才明显是童思睿针对童哲诱惑千千的“反击”,可是抛开击中软肋的不悦感,童哲心里却是暖和的。视野里一格格灯光就像钢筋纵横的节点,构筑成一个牢笼。人是冷的,饭是冷的,只有手腕处的心形图案在独自安眠时汩汩而出的一丝温暖。
一觉醒来,童哲发现自己竟然在沙发里睡着了。面前的电视里放着天气预报。冷空气南下,此刻窗外阴沉沉的,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像之前每个周六早上一样,童哲从衣柜里找出健身服,把换下来的衣服往洗衣机里一扔,设定好时间,背着健身包就出了门。
“童先生,早啊。”
刚进健身房,童哲的健身教练小思主动打招呼。童哲淡淡回应了一下,径直走上跑步机。简单的热身运动后,开始慢跑。
这时,来了个电话。
“怎么了?”
“在哪儿哪?”
“健身房。”
“待会儿有没有空啊,约个饭?”
“这么个大周末你不跟你老婆儿子吃饭,跟我这儿吊什么胃口。”
“哎呀甭提了,早上跟我吵架,就为了点屁事,一气之下把我儿子抱走去香港玩迪士尼了。这不,留我一个人在家也没啥意思。你出来,咱俩也很久没聚了。半小时后老地方见啊。”
电话挂掉了。
刚才打电话的是杨新程。毕业后,托家里关系,在一家外企做翻译,他也是童哲在深圳为数不多的朋友了。不到几年,结婚,生子,日子倒过得风生水起。跟杨新程不到两分钟的通话,童哲似乎明白自己缺什么了。
还是那家日本料理店。这里的三文鱼寿司让童哲百吃不腻。
“叫我来干嘛?不会只是蹭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