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沉默了几分钟,夏冉江突然问道。
“嗯?”
童哲一时有点猝不及防,脑子里一下蹦出来好几种解读。
“哦,我是说,像你这种大一大二就已经‘功成名就’的学霸,以后有什么规划吗?”
“别别别,什么‘功成名就’啊,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这么一本正经的搞得像新闻发布会似的……以后路还长着呢,该咋地咋地。”
童哲心里有点失望,此时此景童哲更想回答的是是“两个人”的打算,而不是“一个人”的打算。这个问题童哲也想过,但是每一种比较现实、比较清晰的答案都不是他喜欢的,而且这种无法量化问题对脑细胞的杀伤力远比“宇宙有多大”更可怕,所以干脆也就不想了。按照他的理论,过去的已经过去,未来还未发生,现在是否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倒是你,你怎么想的?”童哲反问。
“我?其实也没什么想法。像我这样的,现在安安静静地多学点东西,以后毕业了做翻译做老师什么的,好像也没什么选择。”
夏冉江有些欲言又止,声音明显不自信。
“夏冉江同学,张爱玲说过一句话,‘出名要趁早’,像你这样默默无闻、随波逐流是干不成事的。这么多可能可以选,为什么要选最容易的?说到底,不过就是一个机会而已。”
“再说了,你这么优秀,要是这么埋没了那真的是天理不公了。”
童哲说着,转身背靠在围栏上,伸长脖子看看夏冉江的反应,可是夏冉江一直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已经变成橙红色的落日。
“想那么多干嘛?我就问你,你现在开心么?”
“当然开心啊。”
夏冉江不假思索地回答,脸上还是有些疑惑。
“那不就行了。”童哲往夏冉江身边拢了拢,“过去十几年呢,咱俩不认识我也管不着,但是从现在开始到未来的几十年,我保证你会一直这么开心下去。”
夏冉江点了点头。不知怎的心里某个地方一直存在的死结瞬间被击碎了——不知何时打上的死结,一直捆绑地夏冉江无法呼吸。夏冉江寻觅着某种力量能解开死结,可是现在死结虽然没有解开,但是也完全不存在了。死结消失之处是一直在阴暗中顽强生长的藤蔓,仿佛再度遇到了阳光,拼命汲取这久违的光明与能量,唯恐一切转瞬即逝。
“哎,下周就国庆七天假了,准备干嘛?回家吗?”
“应该不回去了吧,准备找找兼职。最近找了个网络翻译项目,时间催得比较紧,不过稿酬挺高的。”夏冉江似乎有些无奈。
“是有多少钱啊,长假都不能休息。”
“又不像你,大少爷。”夏冉江听出了童哲话里的戏谑,手肘怼了一下童哲的臂膀,“我们这种穷人家的孩子只能靠自己辛勤的双手吃饭啊。有钱挣就很不错了。”
“谁知道呢,说不定你是体验生活的贫穷贵公子,尝遍人间冷暖后准备接管家族企业,走向人生巅峰呢。”
“谢谢你吉言啊。”
“哎,什么时候有空指导我学英语呗。”童哲冷不丁眨了眨眼。
“不会吧,童少爷这么看得起我,你不会拿我寻开心吧。”
夏冉江嘴角翘起,故意斜视看了看童哲。
“得了吧,我可是说真的。”
“在你们这种学霸面前我可不敢班门弄斧。”夏冉江抖了抖眉毛,虽然说得谦虚,但是还是抑制不住小得意,“你还能用得着我指导,你指导我还差不多。”
听到这话,童哲知道说什么都没用,再说下去只能自揭老底了,好歹自己的完美形象还是要维护的。
“告诉你个秘密啊?”
“什么秘密?”
“其实呢,也不算是秘密。”童哲说着,从裤兜了掏出一张折成四折的纸,递了过去。
夏冉江接了过来。摊开的那一刻,只见满眼的红色、蓝色和黑色字迹。透过密密麻麻的批注,夏冉江隐隐约约看到黑色部分的字句,仔细辨识之后才想起这是自己写的小说。
童哲盯着夏冉江默念的嘴唇,感觉开始有点紧张,一直等着夏冉江说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