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辞带了一束栀子花,这是林涵微喜欢的花,纯白柔软的花朵,香气很浓,放到墓碑前,方圆几米都是香的。
乔鹤行之前看过郁辞与父母的合照,但那上面郁辞都只有四五岁,如今二十岁的郁辞站在他母亲的墓前,乔鹤行才发现,他和母亲是真的长得很像,都有一双明亮圆润的眼睛,有种天真的味道。只是林涵微的眼睛更多了点温柔与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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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辞半蹲在他父母的墓前,像是又变成了一个小孩子,他的眼睛还是肿的,但是已经不哭了。
“爸爸,妈妈,我今天带个人过来给你们见见,”郁辞小声地咕哝着,清晨里的墓园除了他和乔鹤行根本没有别人,他却像是讲悄悄话一样,手指摆弄着那捧栀子花,一支一支放进素净的蓝色长颈花瓶里,“是我喜欢的人。”
他说到这里回头看了乔鹤行一眼,刚刚他让乔鹤行先站远一点,等他和爸妈说完话再过来。乔鹤行有点不明白他想干什么,却还是站得远了一点。
其实郁辞是有点不好意思。
“他特别好看是不是?”郁辞的声音里藏着点小得意,“我喜欢他好久了,特别喜欢。我之前总觉得他离我很远,是那种很冷很不好接近的人。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我还觉得我像做梦,总有一天梦是会醒的,他也可能会走的。但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我现在想和他长长久久走下去,走到我老了,走不动那天。”
郁辞把栀子花都插好了,每一朵花都雪白饱满,郁辞的手放在上面,和栀子花一样白皙漂亮。
其实他知道自己是个特别没有安全感的人,年幼时失去双亲,多少对他有些影响,让他总是惶恐于幸福不会长久,生怕某个转身的刹那,这一切就戛然而止。
但他不准备放任自己心里这一点患得患失继续下去。
他的人生才刚开始,他已经是个很幸运的人了,以后也会一直幸运下去。
“我今天就是想把他带过来给你们看一看,虽然不是女朋友,但也得见公婆啊,”郁辞笑了一下,他挠了挠脸,露出点尴尬,“唯一的问题是,乔鹤行他……他和我爸,姓郁的那个爸,其实是假订婚对象,结果他们没怎么,我们在一起了。你们要是方便,不如帮我给爸托个梦吧?不然我好怕我爸不同意。”
郁辞是笑着说这话的,像是真的在和父母闲话家常,而不是面对两块冷冰冰的墓碑。
可他把那栀子花摆在父母的墓前,心里却想着,十二年了,马上就要十三年了,他父母离开他居然已经这么久了。
他捧着栀子花的手微微有点抖,但他没哭。
今天是个惠风和徐的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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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鹤行在不远处等了一刻钟,就看见郁辞对着他招手,让他过去。
他走过去的时候,郁辞已经站起来了,脸上没有太多的伤感,反而眼中带着笑意,拉着他的手说,“这个就是乔鹤行啦,见过了就算认了这个儿媳妇了。”
乔鹤行挑了下眉,没反驳“儿媳妇”这个称呼。
郁辞说完这句话,东西也都摆到父母墓前了,他就没想再多停留,拉着乔鹤行准备离开了。
但乔鹤行却拉住了他的手。
郁辞莫名地看过去,却见乔鹤行对着他父母的墓碑恭恭敬敬鞠了一躬。他的腰压得很低,白色衬衫下,背脊的曲线很漂亮,停留了几秒才直起身。
“伯父伯母,我不会离开郁辞的,”乔鹤行淡淡地说道,“我没喜欢过什么人,也不太懂得恋爱。我这辈子仅有的关于爱情的理解,就来自于我的父母,但他们也没有一个好结局。所以我从前以为,我可能会按部就班地找个合作伙伴,商业联姻,各取所需。直到我遇见了郁辞。”
乔鹤行握了握郁辞的手,郁辞的手比他小了一圈,指腹柔软,是一双只适合翻书弹琴拿起画笔的手。
“我不敢说什么大话,但我可以保证,十年,二十年,还有很多很多年,我都会陪他回来看你们。”
“我说完了。”乔鹤行把视线从墓碑上转到了郁辞脸上,郁辞的脸白净小巧,眼睛水润,嘴唇却是红润饱满的,他只是看他一眼,心头都会涌上万般柔软。
郁辞有点无奈地看着乔鹤行。
“乔鹤行……”郁辞轻轻叫了他一声,“我今天没打算哭的,你怎么偏偏要惹我。”
他看似在抱怨,可他眼里又分明没有泪水,只有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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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郁辞的父母以后,他们在言家的小院子里又住了几天,才启程返回浔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