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旁停着两辆迈巴赫商务,一前一后，司机穿黑西装,等在后车厢门外。前面那辆的副驾驶下来一个男人，衣冠楚楚,中等身材,半眯起眼睛向航站楼门前观望。</p>

陆文吊儿郎当地晃出来,相隔十多米,兴奋地招手喊道：“——郑叔！”</p>

老郑笑成花,也挥挥手,迎上去和陆文拥抱,高兴地说：“总算回来了,先上车！”</p>

陆文有三四天假期,具体安排等剧组通知,至于经纪公司那边，他对孙小剑说：“有事联系,先各回各家吧,后面那辆送你和鹏哥回去。”</p>

从机场离开,陆文扒窗欣赏故乡的街景，数月时间过得真快,此刻终于有了回家的实感。</p>

老郑问：“拍戏好不好玩儿？”</p>

“还行,有时候特惨。”陆文就怕人问，他刹不住，“有场戏，我跟剧里的妈发生冲突,我哭得那叫一个声泪俱下。”</p>

“真哭啊？”老郑很好奇，“还是滴眼药水？”</p>

陆文说：“当然是真哭！那流泪量眼药水哪够，得输液瓶子。”</p>

老郑乐得抻了抻领带，怕呛着：“小崽子，我怎么觉得你忽悠我呢？”</p>

“我忽悠你干吗？”陆文披露道，“不光哭，我还跪下了呢，不信播出的时候你看看。”</p>

老郑直瞪眼，他看看不要紧，千万不能让陆战擎看见，要是陆战擎看见亲儿子给别人下跪，能一拳头把屏幕捣碎。</p>

陆文绘声绘色地讲，一边打开包，很有票贩子气质地掏出阮风的签名照，老郑的爱女是阮风的粉丝，他特意要的。</p>

讲得口渴，陆文开一罐气泡水，老郑在他闭嘴的间隙插话：“这几天放松放松，想去哪玩儿，要不要出国？”</p>

这意思是给安排私人飞机，毕竟还没真正杀青，陆文恐怕时间不够，回答：“不了，先跟朋友们聚聚吧。”</p>

迈巴赫平稳地奔驰着，进入市区商圈，繁华的都市气息渐浓，绕过盘桥，离远方的摩天楼群越来越近。</p>

其中两栋大厦比邻，以空中廊桥衔接，深蓝色的玻璃外墙映着阳光流云。一栋是寰陆建设，一栋是寰陆时代，合起来是寰陆集团的总部。</p>

老郑问：“要不要去逛一圈？”</p>

“不用。”陆文没兴趣地说，“看它没倒闭我就放心了。”</p>

老郑哼道：“有胆子见了你爸再说一次。”</p>

陆文喝口水，咽下去才咂出味儿来，再看老郑高深莫测的嘴角，他惊讶地问：“我爸不会在家等我吧？”</p>

两小时后，南湾一处带岗的园区依次启动外门和电子门，汽车缓缓开进去。</p>

楼侧铺着暗色车道，迈巴赫停下来，前方一片花圃，旁边站着一个微胖的中年女人，是陆家做了十多年的保姆。</p>

陆文等不及司机伺候便开门下车，和对待老郑的热情不同，他兴奋得哪哪都不着调，用低音炮大声呼唤：“玲玲姐！我想死你了！”</p>

玲玲姐才一米六，差点被扑过来的傻大个砸花圃里，一张口竟然是浑厚的烟嗓：“怎么瘦了这么多啊，要心疼死了。”</p>

陆文诉起苦来，惹得玲玲姐眼圈泛红，走上楼侧的红砖坡道，进入长而空旷的西侧厅，两股粗嗓子此起彼伏，一唱一和，带着淡淡的回音。</p>

两扇抵着天花板的高门，闪着条缝，门那边是一间起居室。陆文陡然噤声，用气音问：“我爸在家？”</p>

玲玲姐说：“你爸没去上班，专门等你回来。”</p>

陆文惴惴的：“要不咱们去花园散散步吧。”</p>

“散什么散。”玲玲姐推他，“好几个月不回家，冬至元旦都在外面，电话也不会打，你爸是想你了！”</p>

厚重的门被拉开，陆文迈进偌大的起居室，他向着背对门的岛状沙发，走过去，球鞋踩在地毯上没发出动静。</p>

“爸。”他叫了一声。</p>

沙发中央的身影微动，陆文绕过去，恰好陆战擎立起来，简约的黑色家居服勾勒出结实的肩臂线条，面孔冷峻，抬手摘下读报时才会戴的金丝眼镜，更冷上七八度。</p>

父子俩差不多的身高，但陆战擎给人的压迫感很强，开口道：“回来了。”</p>

“嗯。”陆文把包撂沙发上，离半米远，和陆战擎面对面僵持，当爹的站着，他先坐下肯定会挨骂。</p>

矮几上摆着文件和电脑，陆战擎一直在忙，门外传来老郑的脚步声，来拿一份合同。</p>

陆战擎说：“先去换衣服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