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瞿燕庭无论何种情绪，总是展露浅浅的一层，内心深处掩埋得很深很深。他没办法探知，也没有一份合理的资格。</p>

陆文吃瘪，气闷地把湿纸巾夺回来：“用完也不还我，我还要用呢。”</p>

瞿燕庭虽未倾诉，但成功地将心事抛诸脑后，开始欺负人：“你用吧，多擦两张，不过现在擦玻尿酸也帅不回去。”</p>

陆文马上掏出手机，打开前置镜头，在破灯泡的死亡打光下看清楚。他的整张脸都哭肿了，眼睛更不必说，双眼皮撑得像两条刀削面那么宽。</p>

“我操！”陆文惊得起立，“我现在比叶杉更难过！”</p>

瞿燕庭本是开玩笑的，没想到这人的偶像包袱还挺重。陆文麻溜儿走人，边走边说：“我要去敷面膜，先撤了。”</p>

“至于么。”瞿燕庭嘀咕道，“演员演好戏就行了。”</p>

陆文急刹车，停下来郑重声明：“我首先是一个帅哥，然后才是一名演员。”</p>

瞿燕庭难得语塞，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花瓶，每一个花瓶都竭力自证是合格的演员，他这位男主角大概有点毛病。</p>

他不在乎地说：“帅有什么用。”</p>

陆文欠揍地冷哼一声，暗暗拆穿：“怎么没用啊，有的人就喜欢帅哥。一旦喜欢上，给戏拍，给资源。不知道多爽。”</p>

瞿燕庭听懂弦外之音，问：“你遇见这样的人了？”</p>

陆文腹诽道，你装得真像。他回答：“遇见了，就在咱们剧组。”</p>

瞿燕庭内心诧异，回神时陆文已经跑远了，他留在葡萄藤下，胡乱地思忖，等下一场戏开拍才回去。</p>

依旧在302的卧室。</p>

陶美帆收工了，下一场是陆文的独角戏。叶杉与叶母发生冲突的这一晚，凌晨夜半，叶杉梦见了去世的父亲，从梦中惊醒。</p>

陆文换上纯棉的短裤背心，躺上床，整体布景完成两个月了，床单和被罩没换洗过，他浑身难受地靠着床头。</p>

任树坐在床边：“小陆，你太僵硬了。”</p>

陆文一动不动：“嗯。”</p>

“你嗯个屁，动弹啊。”任树掀开被子，露出陆文伸直的双腿，帮他摆姿势，“你平时这样睡？不抽筋啊？”</p>

瞿燕庭抵达门口，脚步一顿，目睹任树掰开陆文的膝盖，捉着陆文的小腿弯折出一点角度，他盯着床边，默默走到位子上。</p>

任树说：“小陆，你躺下。”</p>

陆文滑入被窝，怕枕套蹭到脸，仰面朝上。被子搭在胸口，肩膀和手臂都露在空气中。</p>

他问：“导演，我脸还肿吗？”</p>

任树瞥陆文一下，脸还可以，双眼仍然红肿，特写拍出来会不好看。他叫助理拿来一只冰袋，压在陆文的眼皮上，冷敷一会儿。</p>

陆文：“导演，把我拍帅点嗷。”</p>

“简单。”演得烂，任树就发火，演得好，就给好脸色，“长这么帅，我想拍丑都费劲。”</p>

镜头从床边切，人物的位置要控制好。任树抓住陆文裸露的肩膀，拧过来翻过去地摆弄，找最佳角度。</p>

陆文翻身翻得头都晕了，直哼哼。</p>

瞿燕庭冷眼旁观，手捧冷掉的浓茶，蹙一下眉，很浅，</p>

找好角度，替身在上铺就位，任树返回座位上，才看见瞿燕庭回来了。他问：“去哪转了一圈？”</p>

“透了透气。”瞿燕庭道，余光打量对方的脸色，疲惫掩不住好心情，“高兴什么呢？”</p>

任树回答：“我当导演还能高兴什么，拍得顺呗。上一场小陆演得特别好，你也看见了，是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