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礼?原来他当初已经考虑到这一步了吗?人变老了,每走出新的一步都要犹豫再三,李鸿运手哆嗦着,不知道该不该接下画具。
看着李鸿运震惊的样子,周斌托着聘礼,笑道:“咱俩是不可能结婚啦,也不能告诉别人,不过只要心里知道就行。”
当初俩人天天腻在一起,周斌对发小的每一丝表情都了如指掌,随时能看懂对方的情绪。而现在忽然产生了疏离感,但他肯定李鸿运目前的状态,绝对不是开心。
“你怎么了?”周斌困惑地问。
俩人以前不是没讨论过这类事情,李鸿运还曾经开玩笑着说要八抬大轿把周斌娶回家,谁让他剥夺了自己娶老婆的权利,必须亲自来补偿。
可这次,有什么不一样了。
周斌把画具收了回来,紧紧抱在怀里,他盯着发小,眼睛一眨不眨,“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反正是在梦里,现在应该顺着他来,好好安慰他,李鸿运思量一瞬,“爱!我爱你。”
周斌缓缓摇了摇头,“撒谎。”
李鸿运语塞,“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勇气面对,是我临阵逃脱,才让你等了那么久……”
他情感被压抑了太久,此刻突然喷发出来,一股脑地把这些年的害怕,纠结,怀念,和后来见到周斌后的悔恨全吐露了出来。
周斌安静地听着,无论李鸿运说什么,他表情都没有改变,只是隐去了笑容,看着发小,就像是看着一名陌生人。
“我不求你原谅,只希望你能过得好,不要再惦记我了。我、我就是个渣,不值得。”李鸿运终于说了出来,完成了一开始进入梦境的目的。
周斌一语未发,面无表情地往门外走。
“你去哪?”李鸿运一把揪住周斌,怕他去做傻事。
周斌甩开李鸿运的拉扯,停下脚步,叹息般地说:“去等他回家。”
他?李鸿运愣住,“我就是他,我已经回来了。”
“你不是,并不是长相一样就是一个人的。”周斌背对着李鸿运,面朝门口,“他热情而又勇敢,敢爱敢恨,不怕特立独行,永远保持自我。”
李鸿运反驳:“但他会变得!我们都长大了,要承担责任了,不可能一直特立独行。”
周斌突然笑了,全身笑地颤抖,从背影看过去,好似在哭泣,“所以其实他们说的对,鸿运啊,早就死了。”然后没再理会身后人的叫喊,直直走出了门。
李鸿运突然意识到,其实周斌什么都知道。
他患老年痴呆仅仅是近几年的事情,之前一直都是清醒的状态,几十年的岁月早就让他了解到了真相,知道李鸿运为什么没有回来,知道他不会再回来了。
他明白自己永远等不到了,却依旧在等。
等的是记忆中的那个人,不是他,不是他这个自以为长大了的懦夫。
周斌又重新走回了之前的那个车站。
每日的那班车已经离开,车站没有等候的人群,甚至连沿街的小商贩都消影无踪。
空荡荡的街道上,周斌靠在车站牌前,翘首远望,好似在执着地等待,又好似仅仅在祭奠曾经存在过的爱人。
齐汾从梦境中醒来,生了一肚子闷气。
这俩人叫什么事儿啊?还是什么都没解决!
正巧李鸿运也睁开眼,却没有坐起身,颓败地望着天花板。
“如果,”齐汾假设地问李鸿运,“如果再重新来一次,你会选择回去找他吗?”
躺在床上的人眼神闪烁,然而沉默没有开口。
齐汾知晓了他的答案,冷笑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