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岸以后,塞缪尔就不再陪着厉兴棠往前走了。他告诉厉兴棠,五百米外的停车场里有一辆黑色轿车,是他专门为他准备的,“我只能送您到这里。”
“那你呢?”厉兴棠皱眉问他。
这几日的折磨下来,他清楚倘若明玦知道是塞缪尔放走自己以后,会怎么对付塞缪尔这种叛徒。
塞缪尔虽厉害,但厉兴棠怀疑他根本对付不了明玦。
然而塞缪尔的表情和语气异常坚定,像是在宽慰他一样说道:“先生,我从小生长在Sangre,X先生教会我的第一件事叫作忠诚。这一次,我背叛了明先生,可我不后悔。愿主指引你去往正确的道路。”潜台词是他会回去领罚。
厉兴棠还想说什么,这时却有一阵枪声划破天际。
两人下意识地去寻找最近的遮蔽物。
塞缪尔显然没想到自己会被埋伏,刚开始他以为是明玦的人已经找过来了,他不断地去分辨枪声的来源,不消一会儿便看到几抹倩影从雨幕中走出来。
塞缪尔用枪瞄准了其中一个人影,刚要开枪,对方却抢先一步,差点射中了他。
塞缪尔愧疚地朝厉兴棠说道:“先生,不是明先生的人。”
厉兴棠从他手中接过另一把枪,应了一声之后,便侧过身去瞄那几个人影。
却不料对方早消失不见,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敌人在暗,他们在明。
厉兴棠很快就猜出这一伙人是谁,他们,或者说她们,也是他心中至今未解的疑团——罗莎。
既然他不是秦离,为什么罗莎的人要追杀他?这里面还有什么他没有想到的关联和内情。
就是在这一刻,突然一股巨大的绝望淹没了厉兴棠。多日来,注射Omega型激素施加在他身上的屈辱感开始压垮他心里的第一道防线。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对身边的塞缪尔说:“她们想杀的人是我。我去引开她们,你借机离开。”
塞缪尔瞪大了眼睛,年轻的Alpha鲜少露出眼下的惶恐表情,“离先生,我去引开她们!”他筹划了三天,就是为了今天救出厉兴棠,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让他好不容易救出来的人再去送死。
再说,他是一个顶级的杀手,搞定这些刺杀者并不是什么难事。
说完话,塞缪尔便朝迷雾中开了一枪。等到回应的枪声以后,他便断定了枪声的来源,尔后瞄准那个方向连开几枪。
很快,厉兴棠也不再说什么丧气话,配合着他引诱那些刺杀者暴露自己的方位。之后两人再逐一歼灭各方向的敌人。
待一切又重归安静的时候,塞缪尔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像终于完成了什么艰难的任务,朝厉兴棠说道:“以防还有埋伏,我护送您去取车。”
厉兴棠点了点头。
然而,还未等两人走远几步,枪声又响了。
厉兴棠猛地一回头,便看见前一秒还信誓旦旦地说要护送自己的塞缪尔直直地倒下,深蓝色的眼睛瞪着天空。
是狙击手!
等的就是他们掉以轻心的时刻!
厉兴棠霎时红了眼眶,他想去查探塞缪尔的情况,但眼下他自己就是个活靶子,也许下一秒也会同样被人一枪毙命。
他瞪着地上的血混着雨水蜿蜒流淌,尔后认命似的闭上了眼睛。
又是一阵枪响。
他还活着。
他顾不上那个救他的人是谁,直朝地上的塞缪尔扑去,然而年轻的Alpha早已没了生命体征。早在他被一枪打中的时候,他就离开了人世。
雨夜中,又有人朝他缓缓走来,唤他——
“老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