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待在德租界,只待在上海滩,贺老板你真的甘心吗?”林深一步一步地走近他,循循善诱,“或许很多人会甘于现在所获得的成就,会安于现状,会沉浸于这些不够的纸醉金迷,可是总有些人不是这样的,他们不会这么轻易甘心的,他们有更多想要的。他们一定会去爬最为险峻的山峰,走最为曲折的道路,潜入最为幽深的海沟,只有将自己带进最为艰难的境地,在绝境中拼杀出前途才会满足他们所需要的成就感。”
“总得有这样的人,而你就应该是这样的人。”林深这样说。
贺呈陵承认他说的都对,他本就是迷恋于危险,躁动的不安,绝望的刺激的人,只有这样的事物才能让他灵魂颤栗。
可是他几乎从不将这些话讲给别人听,因为无人理解,也从未遇到一样的同路的人。
但是他今天似乎看到了这样的人,林深应该是他的一路人,就算不是,仅凭这样两次见面就讲出这些的人,也一定会成为他能遇到的最了解他的人。
林深有权利去分享他的内心世界了,他和别人都不会相同。再有人提到任何人,没有谁能以任何标准为林深划分出一群跟他相似的人,只会有一个,那就是他贺呈陵。
“那你觉得如果我是这样的人,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满足呢?”贺呈陵问,他已经从沙发上起来,和林深面对面站着,以一种平等的姿态。
林深用野心和狂妄让贺呈陵一惊,然后又笑了出来。
因为他这样说道:“最起码,也要成为世界之王,才可能填补那份空洞的满足。”
“卖报卖报,上海滩风云再起,常新制造机器轮船厂厂长贺呈陵与直系军阀林深同进同出,这般亲密究竟为何?”
“听到没?”何暮光指着咖啡厅外的卖报小童,“你最近都已经占了多久的头版头条了,怎么着,这是打算用一己之力养活这个上海报刊业吗?”
贺呈陵漫不经心地吹了一下咖啡,“我没想过,可惜没办法,谁让我影响力大,他们对于您这位何家阔少的生活都没兴趣,只愿意抓着我不放。”
何暮光和贺呈陵认识得久,自然知道这样的小打小闹在贺呈陵看来都只不过是不痛不痒,要戳到他的痛点才行,不然绝对会处于下风。
所以他运用了和自家那个掌家但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何数相处时培养出来的直觉来找到问题的核心,果不其然被他找到,虽然重点有些怪。“所以你和林深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我们经商的没事跟他们扯什么。”
“林深要买我的船,他这次来上海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我答应了。”
“你答应了?”何暮光说,他原本是一些吃惊的,可是在问出这句话之后忽然觉得理所应当,“对,要是你,你肯定是会答应的。”
听到何暮光这么说,贺呈陵就想起了那天林深说过的话,他为他渲染出危险的诱惑,一步一步地让他心甘情愿的跟他走到一条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