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别的嫌弃意思,赵明川只是有点儿洁癖。
三十多年中屈指可数的发烧感冒,能扛过去的就不吃药,烧得厉害,就让医生到家里打个针。
他发小曾打趣,能让他主动来医院,一定是他媳妇儿生孩子的时候。
外头还有事情要处理,助理被他遣走。
留他一人陪初宁。
本想发个火,但在进来时,医生急吼吼地说送抢救室。
“缴费!家属先去缴费五千!”
“别问,我们一定会全力救助的。”
三四个人齐上阵,帘子两下拉起,监护设备被小护士匆匆推进去,就见人影在里头忙碌。
那一刻,赵明川是真有了怕。
“钱交了吗?”
“家属,去急诊药房拿药!”
“把这五管血送去一楼化验。”
“这些检查单收好,待会家属推去做个ct。”
医院这救死扶伤,分分钟定生死的地方,甭管你什么身份,都一视同仁。
赵明川心里低骂,这个惹祸精,简直就是克星里最大的那一颗星。
不过好在医生检查了一番后,告知她没有生命危险,左手背的刺伤没有休养好,反复伤裂,拆开绷带一看,已经化脓感染。
难怪手麻,整只左手背已经肿成了包子。
“初宁的家属在哪里?”
小护士提高声音喊。
赵明川抬眼,“我。”
乍一见这男人,相貌俊朗,就是眉眼冷淡,一看就不好相处,应声时也冷漠不耐,小护士犯怵,指指初宁:“那个,你送她去做个上肢ct,确诊一下有没有别的骨伤。”
赵明川:“我?”
“啊,对啊。”
小护士又猛然反应:“难道我弄错了?
你不是十三床的家属?”
赵明川瞥她一眼,“怎么?
我不像?”
小护士实诚的傻妞妞,特配合地点了点头。
见他脸色变差,又怕怕地补一句:“那你是她的……”
这几句对话,已经引得周围人注目,视线一转,都聚在了赵明川身上。
赵明川不自然地紧了紧唇,说:“……哥哥。”
半路兄妹十余年。
一声哥哥,是头一回。
那种奇异感如同通电,酥酥麻麻地在他四肢百骸里百转千回,然后浑身回了血。
赵明川低了低头,仿佛一块重石扬尘落地。
“嘭”的声!
一锤,定音。
他喃喃自语,再重复时,气儿都顺了些:“对,我是她哥哥。”
小护士连连点头,幸亏没认错人,底气十足地指挥正事儿:“你,快推患者去照ct,给你开了加急,别耽误啊。”
赵明川:“我给钱,让护工推她去。”
“行呐,他们几个正好有空。”
跟着手指的方向一拧头,两三个老头穿着宽大的绿色护工服,玩手机的,打盹儿的。
赵明川沉默半晌,缓缓转回头。
行吧,“我去。”
初宁从帘子后面推出来,因为极度虚弱,医嘱不许下床,“照完片子拿结果来,没确诊之前,你出了事儿我们可不负责啊!”
话虽重,但到底也是出于对患者的关心。
初宁仍觉别扭,“哎!医生,我自个儿走着去吧。”
赵明川开口:“他是医生还是你是医生啊!让你躺就躺!废话那么多!”
初宁两眼一瞪:“谁让你管我了?
!”
赵明川冷哼一声,“我爱管就管,你管得着吗?”
然后拉过一个推床,“哐”的声撞上她的床,忒不温柔。
“你干嘛?”
初宁警惕。
赵明川弯着腰,伸出手到半道儿,还来劲儿了:“你管我,我爱干嘛就干嘛。”
“啊!”
下一秒,初宁一声尖叫。
就被赵明川穿过腿窝,打横抱了起来。
“你鬼喊鬼叫什么!”
赵明川刺得耳膜疼,吼了一句:“老实点!摔地上摔死得了!”
初宁被他抱着,姿势不雅,也不敢妄动。
赵明川的脸跟扑克牌似的,阴沉不耐。
但她能感觉到,他的动作在放慢,在变轻。
初宁被放到了简易的推床上。
赵明川俯着身子,两人的脸贴得近,呼吸一个轻,一个沉。
视线对上,又都不自然地挪看反方向。
微妙的尴尬砌出了一道隐形的围墙。
半晌,赵明川冷讽:“真重,你该减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