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吃省人,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
关澜继续:“他家还有早茶,你要是今天吃着不错,以后也可以过来。”
庄麟:“……谢谢关老师。”
关澜:“广东人刚来北京的一般都吃不惯。北方这边口味重,浓油赤酱的,不太受得了吧?”
庄麟:“还好,美国人口味更重。”
关澜笑:“那倒是,你在美国都活下来了。纽约那边我倒是去过一家馆子不错的,离你们学校不远,老板姓黄,你去过没有?”
庄麟心里很焦躁。他觉得自己不能跟敌人这样唠家常,不能吃敌人的饭吃得这么开心,但是没办法,人家在谈这么正常、这么无害的话题,自己要是突然拍桌子跟人翻脸,那不显得自己跟个神经病一样么?
这个人,真的手段高杆,实在是套路太深!
关澜略略谈了一会儿吃的话题,就天南海北地岔开来,聊圈子里的八卦,聊时事新闻,聊刚上映的电影。
庄麟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与克制,绝不搭话,只在适当的时候插入语气词。
关澜从业多年见得多了,他接触过的小众歌手、独立音乐人,脾气多么古怪的都有,庄麟这种程度的连让他觉得尴尬的级别都达不到。
关澜就跟说单口相声似的,不急不缓,接着讲圈里的段子:“去年有一首《盛放》挺火,云朵乐团的,你应该听过。副歌第二遍的时候有一处大破音,撕心裂肺的,其实那个是失误,副歌调子起高了。想重录一遍呢,他们一群学生,穷得要当裤子,掏不起续租录音棚的钱了。就这样把破音那版放出来,没想到大家都很喜欢,觉得有感觉。后来他们有钱了,又录了个重制版,这次没有破音,下载量和播放量却远远比不上之前了,大家还是喜欢破音那一版。这几个小伙子挺有意思的——噢不全是小伙子,他们鼓手,大高个板寸头特别帅气的那个,是个姑娘。这个小女孩也挺逗,有一次……”
说到这里,他却打住了:“唉,说了这么久,咱们再在这里赖下去,老板要来赶人了。走吧,咱换个地方。”
倒把庄麟憋得够呛。有一次什么呀,你倒是往下说啊,话说一半是什么意思,故意吊我胃口是吧?
然而他不能问,不能表现出感兴趣的样子,只能高冷地“嗯”一声,心里憋成内伤。
出了门,关澜就像忘了这茬,也没接着讲,另起了别的话题。
他开车上了三环:“来了北京有没有好好逛过?建议你抓紧把该玩的都玩了,以后出了名,就没法痛痛快快地上街了。”
庄麟终于崩溃,他感觉自己不能再好好地跟关澜唠家常了,直接顶回去:“我以为关老师很忙的,看来闲得很嘛。”
关澜就跟没听出他的语气似的:“忙的时候是真忙,恨不能脚不沾地;闲的时候嘛,也确实是没什么事。”
他停下来等红灯,转过头看向庄麟:“不过呢,我现在也不能算是闲。毕竟,我现在也是在工作嘛。”
庄麟冷笑:“您的工作,就是请人吃饭、跟人聊天啊?”
关澜和煦地笑:“我以为你应该能看出来的——我在挖你啊。”
庄麟愣住了。
不对啊,这套路有问题啊!不应该是“如果你跟我嘿嘿嘿,我就让你签我们公司”这样吗!为什么要先挖人啊!
先挖过去为了方便以后嘿嘿嘿吗?
关澜:“我希望你能把唱片约签在我这里。”
庄麟:“对不起,我并不想跟您签约。”
连个原因都没说,庄麟觉得自己酷酷的。
关澜毫不意外:“你先别急着拒绝我,好好考虑一下。首专很重要,不要感情用事。”
庄麟:“对不起关老师,我已经决定了。”
关澜:“好吧。不过为了证明你不是在感情用事,我一个月后会再问你一次,请你那个时候再冷静理智地拒绝我吧。”
庄麟不知道他这又是什么套路,不过他对自己信心满满,不管一个月还是十个月,他都绝不会动摇的。
关澜在地铁口停下车:“我就不把你送回你们公司了,这儿离你们公司两站,你坐地铁还是打个车回去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