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他就再也没打通林凤华的手机。
时间长了,纪越便也没想过再打。
这会儿,纪越最终还是给林凤华发过去一条短信,然而并未得到回复,那电话他有很久未曾打过,这时候甚至不知道他母亲是否已经换了号码。
祁培生到的时候,纪越已经把纪明辉送去了殡仪馆。
纪越听见脚步声,恍惚中从年少时父母还在一起的童年往事中抬起头,他的童年生活算不上圆满,但有父亲有母亲,衣食不愁,已是后来的纪越可望而不可即的美梦。纪越这时候看见祁培生,看他从光亮的门边走进来,投射出狭长的影子,纪越明明先前已经听见贺伯的话,却仍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他眨了眨眼。
贺伯把祁培生迎进来,之后便远远的站在了一边,空荡荡的殡仪馆里,除了跪着的纪越,便只剩下俯视着他的祁培生。
祁培生一身黑衣,几乎是从夜色里走出来的,纪越看见他衣摆和领口处的褶皱,不知他又是从哪里赶来。
似乎几天前也是这样,风尘仆仆而来。
纪越在这一刻又想哭了,他红着眼睛,眨眼间便泪眼朦胧,在心里道:爸爸,这就是祁培生,替我们还债的人,我老板……我喜欢的人。
我喜欢的人。
纪越试图站起来,但他跪的时间已经有一会儿,起身时不免踉跄了一下,祁培生皱了皱眉,伸手扶住了纪越,直到他站稳这才松开了手。
但纪越却还攥着祁培生的胳膊,他看着比他高出大半个头的祁培生,从这个角度,甚至能看见祁培生下巴上新冒出的胡渣,纪越觉得视线又花了,他眨了眨眼睛,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淌了下去,纪越想,他还不起了。
纪越看着祁培生,良久也没松开手,他轻声道:“我没有家了。”
林凤华和纪明辉离婚的时候,他的家就只剩下一半,是纪明辉和他们生活了快二十年的房子;那个纪明辉担保的人失踪之后,借贷公司找上门,他的家就剩他和纪明辉两个人;现在那个赚着1000出头退休工资,却会花上100多给纪越买酸奶的男人也死了,躺在他身后的透明棺材里,纪越揪着祁培生的袖子,哽咽道:“我没有家了。”
他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孩,强忍着不哭回到家,却在看见父母的第一眼就忍不住红了眼。
祁培生皱了皱眉,伸手抹掉了纪越脸上的眼泪,他低声道:“你要乖。”
话音刚落,温热的液体又沾了他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