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情急

文靖安半真半假道:“禀圣上,是臣所作。去年云州院试终场,陆公台陆大人出‘以诗论诗’做题,臣仓促之间写下这四句狂言,如今想起,惭愧非常。”

前半段都是真的,惭愧是假的,他没惭愧,他只觉得这样抄诗有点尴尬。

“晚了!”

元景帝身体前倾,给足了压力,问道:“已经有人跟朕说你蔑视诗家圣手,李杜诗篇不新鲜难道你的诗篇就新鲜了?”

文靖安:“……”

记起礼部官员教授的礼仪,赶紧拱手下跪,说道:“臣有罪!”

八个阅卷大臣、礼部尚书、礼部官员、大内官以及另外十位考生都向他投来复杂的目光,其他不好说,里边肯定有一种叫做幸灾乐祸,有人在心里笑:“让你狂!”

元景帝面无表情,问道:“你说朕该如何治你的罪?”

文靖安脑海里先出现“文字狱”三个字,接着回道:“臣不敢滋扰圣听。”

元景帝道:“今日殿试召见是为国求贤,你能来到殿前不容易,朕便给你个机会,你若当场作出令人耳目一新的诗词自可全身而退,如若不然,大盛没有‘刑不上大夫’的规矩,你也还算不上士大夫!”

这话说得很重,写出来没事,写不出来上刑。

文靖安感到一阵焦渴,自觉地咽了一口唾沫,这下算是自己挖坑自己跳了,他自己倒霉没什么,要是因此连累了林宁宴、陈崇章和云州老家的陈三娘等人,那他百死难赎,无论如何不能原谅自己。

一想到牵连亲朋好友,他确实是真的紧张起来,心中难免慌乱,无情最是帝王家,林宁宴一而再再而三跟他和陈崇章提醒到了宫里要谨小慎微,他确实没有张扬,却没想到被以前的院试绊住了。

他正思索时,元景帝身旁那个大内官从御座上走下来,在他面前放置一张小案台,上面铺开了一份金黄色的绢帛,又在绢帛右上角压了一个磨好墨的砚台,然后递给他一支狼毫,轻声细语道:

“文贡士,圣上请您捉笔。”

文靖安勉强接过,也不知道回什么,勉为其难笑了笑。

元景帝不愿浪费时间,直言道:“便以本次殿试为题,不论体裁不论韵律,朕也不要你七步成诗,待朕见完其余士子你再交诗。”

他说的“其余士子”其实就只剩一位考生了,意思是他面试完这位考生文靖安就必须写完一首以本次殿试为题,且足够新鲜的诗。

他说完之后,那位大内官躬身将案台搬到一旁,然后将文靖安虚扶起来,做了个手势,轻声细语道:“文贡士这边请。”

文靖安握笔起身,随大内官暂离了人群焦点。

但其实他已经是焦点了,即便那八位阅卷大臣、礼部尚书和其余考生不看他,有了刚才他和元景帝之间的那些对答,也早将心思放到了他的身上,都想看他究竟能写出什么诗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