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雪路

一切都在向好发展,犹如夏日炎阳灼灼盛放。

在宋教谕的亲自督导下,他和陈崇章在县学几乎是“朝五晚五”,早上五点上学,傍晚五点放学,到了夜晚回到他们租住的那个客栈还要挑灯夜读,艰苦远超他当年考研,也多亏了当年的考研,否则他不确定自己能否受住这份寂寞苦楚。

如果说考研要默默忍受一年半的时间,高考需要三年,那么古人的科举便是上不封顶,这是文靖安的切身体会,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但万般艰难也不得说不是读书最高。

到了九月底,云州入秋,北雁南飞,林宁宴的书信便逆着鸿雁的方向从南边寄来了。

信中说文靖安和陈崇章给他的来信已经收到,乡试结果出来之后他中亚元,本来按照礼仪他应该回云州接受知府、知县等人的召见,向宋教谕、李碧存等人表示谢意,但考虑到京城路远,他中了亚元之后旧党肯定有所震动,因此此番前去京城前途未卜,为避免途中生变赶不及明年的会试,他便不在平州逗留。

写这封信时,他提前在平州府衙领取了自己的保结供单、亚元红榜和一份三州学政加印的乡试名录,果断脱离了云州、平州和蒙州三州明年赴京赶考的士子大队伍独自上路,他计划穿越整个平州,再走颍昌郡、下中州,然后继续往东南方向的帝京走,为避免暴露行踪,中途他便不再来信,等到了京城再写信报平安。

按照林宁宴信中所言,他独自上路从平州赶赴帝京的话,那就真的是跋山涉水,风雨兼程了,他这么选择也无可厚非,文靖安自问换做自己,为了保险起见,他应该也会像林宁宴这么做。

好在还有一个苏长卿暗中保护,林宁宴又是机警之人,这相当于他和苏长卿携手上路,就算旧党的人有意为难,中途拦截,他们两人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也足以应付,这让文靖安稍微放心。

如此,接下来林宁宴便跟他们彻底断绝了联系,消失在连接明京城的千山万水当中。

秋去冬来,云州今年入冬了连续下了好几场大雪,云州人早已习惯了与冬雪共生,只恨雪下得不够大,大雪将藏在泥土里的害虫鼠蚁都冻死,雪水渗到泥土里,明年开了春庄稼才好长,必然有个好年岁,瑞雪兆丰年,盼的就是这些吉庆。

年关将近,县学按时放冬假,文靖安、陈崇章跟宋教谕、县里的学官以及县学诸同窗道过别,回到长租的客栈收拾了行囊,跟掌柜付了钱从马厩里把各自的马儿牵上,从客栈后面出去,街道上积雪没过马蹄,两边青砖黛瓦、亭台楼宇披了素裹银装,远处天地混为一色,寥廓深远。

文靖安写了一口沁雪的凉气,通体舒爽,雪天从永宁县赶路回莲花镇还多花一些时间,他和陈崇章便不多耽搁及早上路,两人翻身上马,直接到了中央的天水大街,接着右转马头直直往南走。

此时的永宁渡口清寒萧索,渡船早已不得通行,因为整条澧水早已结冰。

文靖安和陈崇章驻马河边,放眼望去真是十里冰封百里雪飘,不过这倒给了人们另一种意趣和气象——既然河面结冰,干脆省下渡船船资,车马行人直接从冰面上走。

故此,文靖安和陈崇章到渡口时,河面已有不少行人车马往来,但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双双下马减少马儿的负重,两人牵着马小心翼翼过了大河,后面就全部都是陆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