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顷,陈守严已命人空出场地铺陈纸笔,李碧存一声令下,青莲书院的学子便都齐齐聚了过来。
这次和上次的端午诗会可就完全是两码事了。
上次只有文靖安、林宁宴和陈崇章等七八个人在,这次青莲书院全部学子加上跟着过来赴宴交际的富商子弟,少说也有上百人;且上次评审员也是李碧存和书院的三位教习,其他都是商贾土豪,这次除了知县大人,还有其他私塾的教习和衙门的书吏,少说也有十几人。
人数对文靖安来说倒在其次,上次他写不出诗来或者写出了真实水平,最多遭陈守严一顿白眼,自己夹着尾巴离开陈家别丢人现眼就行,这回要是在王大人面前憋不出半个字来,那他这“天纵诗才”便有虚假舞弊的嫌疑,那就是诓骗,要是王大人一个不喜,板着脸转身就走,那文靖安可要承担全部的责任,毕竟王大人就是为他而来的。
因此王大人这招出了,文靖安横竖都得接。
事实证明,文抄公也不是那么好当的,那种穿越回去张口背诵千古名篇就能天下知名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待万事俱备之后,李碧存向王大人做了个请的手势,王大人从座位上起身,他先不言语,而是从腰间解下一块纯白玉佩,举起给众人亮了亮成色,说道:“诗会嘛,按照成例不能没有彩头,这块上好的兰陵玉便是今日诗魁的奖赏。”
他这么一说,陈守严等在场的富商便心领神会纷纷解囊,当然,他们虽然有钱但出的彩头不能比王大人那块兰陵玉金贵,否则就是僭越。
今日在场的学子数量不是上次端午诗会可比,那么今日在场的富商数量自然也不可同日而语,且在县尊王大人面前哪位乡绅富贾肯吝啬自己钱包里那点零花钱?不过片刻,除了王大人手里的那块兰陵玉,所谓的彩头便堆满了一张大圆桌,更种碎银铜钱堆成了一座小山,真正的堆积如山!
文靖安看了这种场面大受震撼,这得有多少钱啊?
封建官僚主义害人!
王大人却不管这个,此时高声道:“今日是陈府喜宴,又恰逢七夕佳节,本官也不为难你等,便以古人常作之‘七夕’为题,碧存先生,请温酒吧。”
陈守严已命人备好煮酒的小铜炉,亲自交给李碧存,李碧存开始放炭引火。
等他把温酒壶置于铜炉之上,王大人说道:“诸位可以动笔了,只有温一壶酒的时间,过时不候。”
此言一出,不少学子纷纷上前抢笔蘸墨,下笔写诗,都想着在县尊大人面前长长脸。
王大人和李碧存等人面带笑意看着诸学子提笔弄墨,然而与他们同在一桌的文靖安和林宁宴却是一动不动。
王大人饶有深意看向他二人,问道:“宁宴、靖安,你二人一动不动可是胸有成竹了?”
林宁宴答道:“确实有了些辞句,不过我自知并无诗才,写出来的也是可有可无的拙作。”
王大人:“你的水平我还是知道的,不必过谦。”
林宁宴:“县尊大人过奖。”
王大人又看了看文靖安,问道:“靖安如何?”
文靖安苦笑:“学生思来想去,心中还是没有半点文墨。”
王大人说:“自古以来诗坛大家的名作多半是妙手偶得,指物作诗者往往牵强,不急不急,你且放宽心慢慢想,一壶酒的时间还是比七步成诗宽裕的。”
文靖安应了一声,林宁宴看那边的学子抢得差不多了,便跟文靖安对了一个眼神,随后跟王大人和李碧存等人行了礼,起身写诗去了。
看到文靖安还留在座上,陈守严有些绷不住了,但王大人和李碧存在场他又不好当面区别对待文靖安,所以只能干着急。
文靖安同样急!
虽然关于七夕的诗词在他脑海里不算少,但什么“飞星传恨银汉迢迢啦”、“七月七日长生殿啦”都已经被他过滤掉了,因为这个世界的历史是可以追溯到他原世界的宋朝的,宋之后是大宁朝,宁朝之后才到大盛,这意味着他不能抄袭唐宋诗词,只能从元明清到公元2021年这段时间找。
唐宋诗词不能用,文靖安的诗词世界瞬间失去了九分之一的色彩,剩下九分之八的黯淡无光。
所以想要直接找现成的关于七夕的诗词是没有的,至少他搜肠刮肚也找不出来,其实也不能怪他,元朝的文学高峰是戏曲,明清是小说,诗词相对唐宋来说不是一个量级,能让人记住且随口背诵出来的便更加少之又少。
所以说他这个文抄公不好做,还是得自己动脑筋。
这种情况下他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