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光是轻轻地,透过门窗照进殿来。冯筠看到了赵素衣的影子,单薄且细瘦的一层,被嵌入深色的宫墙。
这一瞬间,冯筠忽然很想抱抱赵素衣。可他又清楚,赵素衣现在是不可能叫他碰的,贸然为之,定会挨个火辣辣的大巴掌。
冯筠只得搓搓手,又见天色渐晚,宫门即将下钥,便想留在东宫里跟赵素衣多唠唠嗑。但他今晚没班,缺少正当的理由,怕赵素衣赶他,想了想,打算来一招欲擒故纵:“阿宝,我要回家了。”
赵素衣横了冯筠一眼,心里生出一股气来。姓冯的前脚还说要陪着自己,后脚就嚷嚷回家,变脸太快,岂有此理!他才要发作,又想起这个狗人的“冯氏套路”,顿时明白冯筠打得是什么主意了。
他这是想让自己说出挽留的话来。
赵素衣上次立志,冯筠再搞这种小把戏,就不原谅了。他说到做到,决定这次不惯着他,微笑道:“冯筠,你人前老实,对付我却很有一套。”
冯筠心里“咯噔”一声,大呼:老天爷偏心,竟把他搞得这么聪明,居然识破了我的诡计!妈呦,我这车要翻到马里亚纳海沟去了!
他挠挠头,苦笑道:“没有啦,没有啦,我这个人真的很老实。”
“哼,”赵素衣一针见血,“坏蛋从来不会说自己是个坏蛋,老实人也从来不说自己老实。”
冯筠“嘶”了一声,被怼的哑口无言。他好后悔,上辈子流行“口才与成功学”这种书的时候,没买几本看一看。以至于他现在面对赵素衣,又没口才,又不成功。
赵素衣见冯筠跟只鹌鹑一样低着脑袋不说话,心软了几分,向他说:“其实,其实...你不用这样。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直接告诉我就好。”
冯筠闻言一喜,抬头笑道:“我今天不想回家。”
赵素衣没想到他竟如此直接,一时间竟有些难为情,想应下来,无奈已经立志这次不惯着他,以免日后蹬鼻子上脸。思考片刻,回答:“这次不行。冯筠,要不下次你休旬假的时候,我去你家找你。”
那简直不要太棒。
冯筠也想不清自己最近为什么总想和赵素衣一起玩,总之先不管,这波稳赚不亏。他心花怒放,撂下点心,又和赵素衣闲聊片刻,乐颠颠地回家了。
晚饭后,他认真写了几篇文章夸赞赵素衣,并准备明早去收买一火车机灵人,搞一搞舆论风评。冯老师是真没想到,自己一名资深水军兼大乘键仙,竟还有重操旧业的一天。
他恍恍惚惚地想,或许自己上辈子做兼职,就是因为会遇到赵素衣。
冯筠写完稿子之后,桌上还余了几张信纸。他闲得无聊,在上头画了自己和赵素衣的火柴人。等墨迹晾干后,将纸折成一只纸飞机。
冯筠对着纸飞机的头哈口气,用力把它朝外掷出去。
画有火柴人的纸飞机,在风与月的夜晚里,如飞鸟般轻盈奔向了高而阔的天空,就像载着他们两个奔向广远的未来。
冯老师满足地睡觉去了。
第二天,冯筠刚起床,就听到下人来报,刑部侍郎谢晓已经到了府上。他明白这是案子有了重大进展,揣上为赵素衣写好的通稿,去见谢晓。
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前厅:“谢侍郎,有消息了?”
谢晓点点头:“昨日刑部的人排查了当铺和医馆,找到了一个符合条件的人。当铺伙计说,那个胡女之前典当的都是贵重物品,可三天之前,她当了一把长命锁。因为她是熟客,所以当铺里的人对这件事很有印象。”
长命锁基本都是父母给刚出生不久的婴儿佩戴,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无灾无祸,平安健康地长大。
“长命锁?”冯筠问,“是一把什么样的长命锁?”
“很普通,像是穷苦人家的东西,而且有一定的年头了。”谢晓缓慢地从怀里掏出一只布包,小心翼翼地从里头拿出一把挂满锈渍的长命锁。
它是黄铜的,雕刻的花纹和字迹早已模糊。冯筠接过来仔细瞧瞧,他睁大自己视力1.0的眼睛,也没看清长命锁上刻的是什么字,但瞅着像个人名。
谢晓看他都要一脑袋扎进锁里,又道:“中郎将,看不清就别看了。还有一件事我没说完,采玉家的酒肆重新开张了,只不过换了主人。人家开店的手续一应俱全,出身清白,官府也不好阻拦。你同我去看看,没准会问出采玉家人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