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素衣低下脑袋,揪枕头上面的小线头。他似乎没有听到冯筠在说什么,也不吭声。
冯筠清楚他这招叫装聋,又问:“你怎么回来的?”
赵素衣把扽出来的小线条扔到一边:“我骑马回来的。”
“那你可这是酒驾呀!”冯筠挺直腰板,一脸庄重地看着赵素衣,“殿下,你别歪着坐,坐正了。今天小冯老...先生课堂开课啦,要传授你两条道理。”
赵素衣想起之前赵柳拿藤条教他道理,下意识坐直身子:“小冯老先生请讲。”
这一声给冯筠逗乐了,他胆子也越发膨胀:“赵素衣,小赵,你小子给冯老师我听好了。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车技千般好,酒驾泪两行。记住了没有?”
赵素衣静默片刻,忽然把手里枕头甩到冯筠身上:“你占我便宜,我听出来了。”
冯筠抱住赵素衣扔过来的枕头,心说真不愧是他,都醉成这憨子模样了,居然还记得不让人占便宜。
他循循善诱:“殿下,名字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教给你的道理,记住了吗?”
赵素衣也把两只手相互揣进袖子:“记住了。”
冯筠打个哈欠:“记住了就好,时候不早了,您也赶紧回去睡觉吧。”
赵素衣摇摇头,他望着冯筠,忽然说:“要是哪天我死了,你会有什么反应?”
冯筠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赵素衣重复一遍:“我说,我哪天要是死了,你会有什么反应?”
冯筠一阵头大,不知道这人泡了酒的脑子又想起来什么事情。他琢磨着要不要把赵素衣送回去,却见他站起来,脱鞋上床,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个窄长的“春卷”。只有部分头发露在外面,像一蓬柔软茂盛的水草。
赵素衣的声音被捂在被子里,有些发闷:“我死了,你开始吧。”
冯筠嘴角一抽:“小祖宗,咱能整点阳间的活吗?”
赵素衣恹恹地说:“我现在死了,怎么整阳间的活?”
冯筠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反驳,酝酿了会儿感情,走回去,坐在床边问:“小祖宗,我是走程序还是直接哭丧?”
赵素衣没回答。
他等待良久,猜测赵素衣是睡着了,试探着说:“赵素衣,小赵,我喊你一声臭弟弟,你敢答应吗?不答应我可掀你被子了。”
赵素衣还是没反应。
冯筠这才确定赵素衣是真的睡着,浑身松快下来。他怕赵素衣这样蒙着脑袋睡会透不过气,将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他半张脸来。
赵素衣侧着头,他发带松了,浅白色的一条,歪歪地搭在了略微泛红的耳朵旁边。冯筠伸手想给拨开,不经意摸到了他的头发。心里忽地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撩过去了,像春天的雨,又像春天的风。
冯筠慌着移开手,嘴巴里“啧”了一声:“这小赵同志,平时龇牙咧嘴的,睡相倒乖。”他转过身,从柜子里又抱出一套被褥,在床边打了个地铺。
冯筠重新锁好门,吹灭灯烛,钻进被窝里面闭眼休息。就在快要入眠的时候,他脑子里忽然产生了一个疑问:这里是我的地盘,我凭什么要睡地铺?
他腾地坐起来,把被子枕头一股脑丢到床上,躺到赵素衣身边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题目取自《周易·小畜》:亨,密云不雨,自我西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