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眼里的门外自然不是空的。
可那似乎也不该被称之为“有人”。
那是一团纯然漆黑的影子,它静默矗立在外玄关的过道正中间。
黑色水流覆盖整个躯体,后面还拖出长长阴影,深色水痕的尾巴延伸到了电梯门。
弋延淮在家里,寻静流知道。
弋延淮什么时候起有了动作,走到了门后,寻静流也知道。
他们之间仅隔有一块金属门板,寻静流的脸从黑水里缓缓浮出来,躯体依旧隐没在涌动怨流。
然后,这张猫眼里清晰可见的人脸微微一歪。
弋延淮的视角下,猫眼忽然完全黑了,宛如被外面对象身上的怨气吞没。
——但他知道并没有。
猫眼不是黑了,那是寻静流的眼睛。
一只完全变作黑色的眼睛正从外贴在猫眼的洞窟上。
门把手下一刻被扳动,它滞塞地上上下下,金属插捎在孔扣里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门铃声不知何时偃旗息鼓,但替代它的是密密麻麻的窸窣,仿佛整扇门上都爬满了什么细小的东西,它们毫无章法地在门上挠动。
“弋延淮。”它终于发出了声音,叫了一直在门后同样缄默的人的名字。
黑色眼睛从猫眼外侧退开,寻静流的脸重新出现在门外。
他脸色是近乎透明的苍白,那截带着弧度的眼尾少有的主动弯起来,除了黑以外再无其他色彩的眼睛注视猫眼里的凹凸镜。
“你为什么在屋里打伞?”他说。
门后的弋延淮手里握着伞柄,黑色大伞撑开在头顶。
弋延淮回答:“来见你。”
“哒”一声,大门的金属插捎被拧开了。
接着门把在里面被按压,防盗门的天地锁收回到门里。
弋延淮开了门。
大门外果然已布满怨气流,外门板上密布的祟物不像长蛇,像挤在一块的虫,它们挤满弋延淮家的门,在门开的刹那有顺着开口一拥而入的趋势,却不知怎么又停住了,变作要进不进的挂在门沿上。
撑着伞的弋延淮说:“这样有点像在我家门上做咖啡挂壁。”
“……”寻静流就也停了一停,他动作迟缓地看了看门沿。
用他被潭内祟气席卷的脑子思考,他也觉得弋延淮的关注点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