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每天来浇浇花,”那人笑起来眉眼弯弯,煞是好看,“哪天迷迭香开花,你就可以走了。”
秋天来临,迷迭香枝头缀满蓝白色的小花,严景山却不舍得走了。那天过后严家的保安似乎得到什么指示,不再严加看守,他总是能很轻易地溜过来,这个男人带他认识花园里所有的植物,教他射箭和画画。
说来很奇妙,严景山看那人第一眼即有种没来由的熟悉感,吸引着他靠近再靠近。犹如初生的雏鸟,他迷上了这种亲近的感觉,看一眼就执着地认定对方就是自己唯一的归属。
“开花了,你是不是要赶我走了?”严景山不无忐忑地问那个人。
那人仿佛一下就看透他的心,笑了起来:“每年都有花开花谢,我有说是哪一年的花开吗?”
得知自己被诓骗,严景山却心满意足地露齿笑了。
后来严景山在家宴上见到那人,才知道他原来是被他爷爷藏得密实的幺子,名叫严焕朝。严老爷子对这个晚来的孩子青眼有加,罕见地为他大办一个成年宴。
有传闻老爷子和严焕朝的母亲分开后,严焕朝母亲才得知自己怀孕并决定生下孩子,换句话说严焕朝是没有名分的私生子。
不管怎样,严景山都得喊他一声叔叔,可他打心底不认这个严家,怎么可能甘心真把严焕朝当叔叔。
名为依赖与迷恋的种子并未被这层血缘关系所消弭,它就深埋于黑土之中,拼命扎根,多年来却不发芽不长枝叶,注定开不了花。
城市霓虹灯光穿透车窗,一张俊美的脸在时明时暗中渐而镀霜结冰。
方沐风敏锐地捕捉到严景山的离开,他隔着人群遥遥望向他离去的背影,不发一语。
之后的缠绵时刻里,他深深地凝视严焕朝,感受着他,却不知怎地,脑海里突然浮现起那个落寞的背影。
其实他比谁都清楚,这个时间线的严景山并非伤他最深的那个人,不过是爱而不得的可怜虫。当一瞬间报复的快感潮退后,他对这样的严景山只剩稍显廉价的悲悯,以及残余点的不痛不痒的恨意,等待着时间逐点抹掉。
得到了和得不到,人生的两桩最大的悲剧无疑。
这话是在说严景山,也在说他方沐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