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端菜上桌,在四溢香气和热气之中,方沐风敞开了肚子,就连那些藏掖不敢露的心也稍稍开门见人,话也是越说越碎。一会儿是最初来北城时饱一顿饿一顿,每天不是演死尸就是士兵甲小弟乙,自嘲哪有长得这么好的路人甲;一会儿又傲气满满,瞧不起那些拍戏连台词都记不住的所谓大明星,看不惯行业流量至、尸位素餐的一派乱象。
他告诉严焕朝,好多年前他就在这家店看电视,看着他上台领奖,当时就想自己总有一天也要站在那里。
“可是,演戏只为了那点名利那就太无趣了。”方沐风又趴在桌上,将下巴垫在胳膊上闷闷道。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一个不怎么得意的小明星喝醉了,私底下胡乱嚷嚷,发发牢骚。就连方沐风本人清醒的时候也未必察觉得到,原来他内心有这么多不平不忿不甘。
严焕朝要有心害他,只需要此刻在酒桌上录音录像,明天一早他前途尽毁算不上,但至少得罪圈内一片人,难以再有出头之日。
他登时转头对上严焕朝波澜不惊的视线,今晚对方全程做听众,话不怎么多,倒是自己上赶着剖开心事和弱点给他看。酒喝多了,果然也是有坏处的。
头顶拉着一盏吊灯,暗黄光线油腻腻的,却勾出了严焕朝如刀刻般精致而深刻的五官线条,一双含情目熠熠生光。此刻严焕朝衣冠整洁,可是方沐风光看着这张脸,就已经联想到他们拍过的那些尺度颇大的床戏,以及这衣服包裹下的性感肉体。
倘若能抛弃情爱成为没心没肺的人,只听从最原始的冲动与欲望,面前的人的确极具诱惑力。
在严景山那儿,他比不上严焕朝,在他这儿,严景山似乎也比不上严焕朝。
方沐风就这样直着眼,放肆地以目光描摹他的脸,良久,喝尽杯中最后一口酒。
赵清一说眼前这个人做事不计回报,可他却相当清楚,这个人求的是什么。
在他事业以及冯强的事情上,不管是不是主动求取,他欠了严焕朝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其实也没啥的,过去是他把这事想得太重了。只要不动情不动心,这点恩情他还得起,而且也必须要还。
都还了,两清了,也就没瓜葛了。
杯盘狼藉,告别了小店老板,方沐风坐进严焕朝出行常用的幻影里,跟驾驶位上的赵清一隔了几小时再见。
“先送你去文华路。”严焕朝说。
拍戏这段日子,方沐风就住在文华路一带的出租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