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饭局少不了推杯交盏、觥筹交错,方沐风前世就经历了不少类似的饭局,喝到胃出血或不省人事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得到庇护后谁都不敢触严总的逆鳞,他自然就没再去过此类饭局。
兜兜转转回到了原点,方沐风倒没有因为这种落差而有任何负面情绪。自由是需要付出代价的,选择更为艰辛的道路就要做好吃苦受累、屡战屡败的准备。
该敬酒的方沐风一个都没落下,很豁得出去也注意掂量着自己的身体,显然不想再醉得稀里糊涂再闹出上回那样的事。看喝得差不多到了临界点,他借尿遁逃离酒席,实则去厕所催吐,吐完了就跑去角落里求一时清净。
他叼着一根点着的烟,跟个雕塑似的迎风吹了会儿,一动不动。喝了酒,人的思维还是有些涣散,很多有的没的回忆也伺机从四面八方钻空子冒出来。
六年爱恨刻进骨子里,要他一下子做到灭情绝欲、完全翻篇自然是不可能的。无论前世或如今,方沐风清醒的时候始终将这份心碎欲绝冰封起来,不许自己流露半点脆弱,以冷漠代替悲伤前进。只有在这种半醉不醒、感觉也跟着变得迟钝的时刻,他才肯放生这些情绪和回忆,然后默默地看着他们肆虐。
记忆中的那个人挥霍爱意毫不吝惜,斩断情根干净利落,能给他唯一的爱和保护,转头也会因为他情绪失控撕掉一幅严焕朝的画像,巴掌随即毫不犹豫地下来。严景山冷冷道,你不过是个仿冒品,拿什么跟他比。
就是那一刻方沐风才幡然醒悟,严景山手把手教他画画,教他射箭射飞镖,教他怎样跟男人欢愉,喜欢他笑起来的模样,喜欢看他的侧脸,喜欢他的眼睛,全是因为同一个人。
那个人不是他。
书里说,世界上最大的折磨,莫过于在爱的同时又带着藐视。
方沐风不知道严景山对他到底有没有过爱。他只知道对方最悲哀的在于,明明鄙视他这个仿冒品,鄙视要靠仿冒品度日的自己,却又只能紧抱着他这个仿冒品不放,无所不用其极地要将他留在身边,,就好像他真的很爱他、不能没有他。
又一次试图逃走未果,方沐风一时冲抄起剪刀对准自己的脸,想直接来一刀却被生生拦住了。
他忍住心头百般痛楚,笑得越发灿然:“严总,您是不是觉得我连左右自己身体也没资格?怎么敢伤害这张跟他那么像的脸啊。”
回应他的只有冰冷的暴力侵犯,他们失了心、断了情、乱了序,如同最原始的野兽在名为欲望的原野上互相撕咬,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方沐风双手被绑在床头,被一次次贯入深处,浑身布满了触目惊心的印记,像是一个受尽苦难折磨、被岁月风化的无名铜像,那几道半干的泪痕便是刻在铜像上的锈。
疼痛达到顶点反而不觉得痛了,他心中无悲无喜,视线久久驻足于画着圣母与天使的天花板,莫名地又想起了一个关于爱的问题。
然后他就真的问了出口,嘶哑的嗓子发出的声音很轻,只够他俩勉强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