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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灾过后一个多月,河水终于恢复到了不再令人担忧的高度,周边开始有人走动,但也不怎么多,因为天冷,不是出来讨生活的一般也不肯上街。

视线扫过河流和石桥,叶珩忽然发觉桥下悬了一柄铁剑,便随口问了句:“哎,谁把剑挂在那儿了?”

高嘉义恰好知道,便答道:“是附近道观里的道士挂的,说是什么镇妖剑。”

“镇妖?”叶珩一听“妖”字,心下一颤,“咱们京城哪儿来的妖哇?”

高嘉义淡淡道:“也未必是有妖,不过之前雨灾太令人惶恐了,所以得有个什么东西背锅。妖魔这种东西是最好了,反正道长一做法,说是镇住,那就是镇住了。”

叶珩不声不响,心里却明镜似的透亮起来。皇帝那日具服衣冠,定然是刚刚祭祀完毕。每逢灾年,皇帝都需要祭祀,罪己以求上天宽恕,但是这话到别人嘴里再说出来就是另一个意味了。为了让皇权稳固,此等大灾过后,宫里必有所追究,若非是贪官污吏,便是那虚无的妖魔。

可这同白龙会有关系么?

叶珩心思一动,旋即又问:“什么厉害妖精能扣这锅?王八成精也不能降雨到这种程度吧?”

“恶蛟呗。”高嘉义等吃的等得心急,撑着脑袋朝楼梯看,“传说中走蛟成龙,意思就是蛟修炼千年之后,为了飞升为龙,便会在暴雨时节从山间的深潭和湖泊中游出,带来洪灾,所到之处,田舍桥梁皆会被冲毁,悬的那柄剑就是为了斩杀恶蛟。”

“斩杀?恶蛟?”叶珩瞪大了眼睛,“蛟龙不是和龙长得差不多吗?就比龙少一个指头,皇子的衣服上绣的不就是蛟龙吗?他怎么会被当成妖精呢?”

温好的酒被端了上桌,高嘉义先给他倒了一杯,再给自己倒了一杯:“这个么,各地说法都有不同的。你说的那种蛟是一种,他们说的蛟是另一种,爪上面指头不少,但比龙少两个,头上也没有犄角,是光秃秃的。比起龙,应该更像蛇。”

叶珩心中一寒,偷偷在桌下扼腕——这形象,岂非和白龙所示给他的差不多?难怪国师不认他是龙,还怪他惹来雨灾。所以白龙是怕自己误会,才骗自己他是龙的么?

许是他的表情像是受了惊吓,高嘉义用手叩了叩桌面,带点儿揶揄地笑了一声:“贤弟怎么还当真了,这剑是雨停后才挂上的,那些多半是他们胡诌的话,你听过忘了就行。像我在西北的时候,大半年没几场雨的,当地人建的庙都是什么雷公电母,什么龙王之类的神仙,隔三差五地拜,就盼他们多下点雨水好给人种地呢!”

听高嘉义这么一说,叶珩心中松快许多,一边喏喏应了几声,一边喝了些酒。酒的味道甘醇芳冽,回味悠远,果然是极品,难怪叶以恒爱不释手。

很快涮羊肉的大锅也被端上了桌,一时间屋内热气腾腾的,十分暖和,两人吃着羔羊肉,喝着高粱酒,周身血脉都打开了,谈话也热络起来,加之仆从们很有眼色,早就把闲杂人等赶下了楼,所以他们更无需藏着掖着。

“之前你说,皇上要拿监察御史和阴家开刀,啥时候能开啊?”叶珩喝得醺然,粉着一张脸道,“他们家真的太讨厌了,雨灾的时候还和好几家结了怨,怎么还没倒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