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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今天这屋子里怎么有人动手动脚,果然是外头安插进来了人。有里应,就有外合,等你好久了,说吧,你是谁派来的?乖乖交待配合,我不为难你。”

声音细细甜甜的,正是杜依曼。

思夏心一沉,不答话。

杜依曼这么问,大约是还不知道自己跟路曜是一道来的?那自己现在是该出声,还是不该出声呢?

就在此时,沙发上的洛璨呼吸声突然重了起来,不知是灯光太亮将他弄醒了,还是杜依曼的声音和气味影响到了他。他的脖子很僵硬地转了转,面向了手伸出的方向,两只眼睛微微张开了两道缝,目光从内中透了出去,也是微弱而渺茫的。思夏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料定对方也认不出自己来,心中便只觉得悲凉。

没想到,下一刻,洛璨的嘴巴张开,沙哑中带了欣喜的声音穿了出来:“思夏……你……来看我了吗……”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每个音都低沉,吐字却是再清晰也没有了。一句话像是耗费了他很大力气,说完他又开始气息紊乱地喘了起来,可是手指动了动,挪向了思夏站立的方向。

思夏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飞速运转的脑袋知道洛璨这话来得很不适时宜,可是他一点儿也没觉出气愤,而原本所有的紧张感,好像因为洛璨捅破了窗户纸而完全消失了。

那边杜依曼原本还想调侃两句洛璨现在连人都分不清了,一抬眼却瞥到了灯下年轻女子眼里盈的一点湿润,再仔细一瞧,这女子纵然面目全非了,体态和气场倒是真有几分像周思夏!

到底是不是周思夏,试试就知道了。

她心思一动,把杯中的香槟浇花似的缓缓倒在了洛璨的脸上。

冰冷的酒液滚落下去,洛璨立刻闭上眼睛要躲开,可手臂刚抬,杜依曼随即摘了手环,一边施展手段,一边朝灯下的年轻女子看去。

洛璨喉咙里滚出了痛苦的叫声,但是他仿佛是不想在心爱的人面前显露出这种不堪一般,叫了一声之后,就咬住了自己的衣袖,把所有的呼喊都封了起来。

那女子脸上一片沉静,一双手却已经握紧了,尤其是抓着手袋的那只,杜依曼看得最清楚,手背上青筋全起——任那手多纤细白皙,终究是男性的手,又怎么会跟女孩子一模一样?

思夏忍不住上前了一步,一颗子弹就射在了他脚下。

枪加了消音器,所以声响不大,但留下的弹痕已足以教人触目惊心。思夏没有轻举妄动,但浑身肌肉都绷紧了,是个蓄势待发的模样。

“你控制的人,如今被我控制了。你碰过的地方,我也碰过了。原本想象中感觉挺好的,不过真的经历了想象中的事,好像体验也就那样,大概是因为新鲜劲儿过了吧。”杜依曼抿嘴微笑了一下,“不过,就算我觉得他不好玩了,我也不能随随便便让给你,毕竟当初你说走就走,把煮熟的鸭子扔给我,现在说要就要回来,恐怕不合情理吧?”

思夏一眼不眨地盯着她,仿佛要透过皮囊看到她骨髓中去。眼神冷而锐利,得像冬天屋檐上挂的冰棱,恨不得直直贯穿她的胸口。

杜依曼就爱看他这样。恨自己,又拿自己没办法。她从没见过周思夏输给自己的模样,没想到今天居然就捡到了这个送上门的机会。真是要感谢周思夏还对洛璨抱有感情,否则自己还瞧不见这出戏。

她暂时停止用信息素攻击洛璨,把香槟杯随手放到一边,绕过沙发走到洛璨边上,俯下身从对方的西服口袋中抽出手绢,随后很细致地为他擦了脸:“你想和他走的话,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她说着微微侧过脸,看向思夏站的方向:“你看,你离他也不过就十几步的距离吧。你要是能忍着我给你的信息素刺激到他面前,我就放你们离开,绝不为难你们,你肯吗?提前说好,我给你的标记持续期很长,你就算跟他回去了,也很难跟他亲近,说不定某一天你没我的信息素抚慰就熬不过去,英年早逝了也说不定。”

洛璨对自己的袖子松了口,衣服的好料子上留了一圈黏腻的牙印,还因为擦了酒而湿透,是脏兮兮的模样。他把那只手伸下了沙发,身子也一点点挪动了起来,而后花了几秒的时间,从沙发上跌落到地上。

杜依曼笑了一声,眼里却浮现了浓浓的哀愁、不甘和愤恨。

做赔本生意的都是蠢人。可是她喜欢的人,宁愿死在别人身边,也不要在她身侧多待片刻。

洛璨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

他的眼睛里只有思夏。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到了。

外貌不同了,信息素气味也改了,可是他知道那就是思夏——穿高跟鞋后的身高,站立的姿势,面部表情,还有那些露在外的皮肤的每一个细节,那双手,那双腿,每一处都让他领略过,他想自己到死都不会遗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