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夏一听他说这话,顿时就把这话同前一阵洛璨关于童年回忆的那段发言给联系上了。
其实,洛璨目前为止提到阿金的只言片语,以及说话时的态度,已经足以帮助他了解两人之间的关系,甚至还能拼凑出两人之间情谊经历的毫末——比如一起去厨房偷吃的,在外受了欺负阿金替他扛打,他将人背去医院;后来洛璨被洛家接走,两人分开了一段时间,可后来阿金跑来这里打工,两人就又联系上了……
孤儿之间交情好的,几乎都是凭着那一点认同感和好意挤在一起互相取暖,互利共生。
思夏想,阿金之于洛璨,约莫就如同他之于林晚吧。只是,洛璨和阿金分别一阵还能重逢,林晚却是永远也不可能出现在他面前了。
弄明白了这件事,他心里空落落的,一颗心好像被摘了去,不疼,但是胸腔里的空荡让人感到了挥之不去的难受。
反手将洛璨的手握住,他继续了刚才的话题:“你没想过去找家人吗?”
“小时候想过,后来就不怎么想了。”洛璨很诚实地回答,抓住思夏的另一只手放到自己侧脸上,“现在就更不会想了。我已经有你了,何必去找那些虚无缥缈的幻影。”
思夏摸了摸他的脸,心想:如果我也是一抹虚无缥缈的幸福幻影,你该怎么办呢?
眼睁睁望着洛璨浅淡干净的眼神,他不愿深究这个问题,心里自顾自找了个台阶下:他还有阿金呢。人活在世上,有一个朋友在身边,也是很不错的。
洛璨并不知晓他心中所想,说那些话的时候,只想着能让思夏觉得心里轻松一点,可是等了半晌,也没见他露出轻松的表情,就有些担忧。这时,思夏淡色的嘴唇微微翕动了几下,再次开了口,谈的却是自己:“你猜周思夏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
还没等洛璨接口说“猜不出,是什么”,他自己率先解释了起来:“秋天的某个周末,遇见了一个两三个月大的男婴,猜想他大概是夏天出生的,所以就给起名叫周思夏。”
他的眼神如秋日的一泓塘水,沉静非常,却深不见底,“其实,我也是被父母抛下的人。”
“啊?”洛璨有点吃惊,捏着思夏指肚的手滞了一滞,然后很快意识到,思夏即将透露一段他过去不肯向自己提起的事情,便稍微大着胆子试探着道,“那你简历上写的爷爷……”
“就是给我起名的人。我平时也不叫他爷爷,是他怕我在公学寄宿给外人轻视欺负,所以才让我把关系写成爷爷。”思夏解释完,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和他的感情说不上亲疏,笼统来讲,他是糊里糊涂把我养大的。”
他说的都是心里话。成了他“爷爷”的孤儿院院长人是不坏,给他一口饭吃,也没虐待他。但是因为不善识人,好几次让他被些不明不白的人拖走,对于一些明面下的事情也是毫无知觉——思夏总觉得林晚的死和他的疏忽脱不了干系。心里怀了疙瘩,就算知道对方并非有意,人也不坏,可要说亲近,那肯定是亲近不起来了。
见他把话说成了两面,洛璨不确定那位“爷爷”在他心目中的具体位置,便道:“那我们两个在一起的事,你会和他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