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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顿,他又说:“这学期结束后,我会离开公学的。”

丁一尧拿叉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突然森林木一弯唇角,脸上露出个淡淡的笑:“你是不是以为我当初是为了你才离开公学的?”

思夏听他话里有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他,等他下文。

“根本没有那回事。你知道我的脾气,今天发完火,明天就忘了,哪能一走就是几个月那么久。”他放下餐叉,拿起杯子,吹了两口,是个云淡风轻的模样。转望向花房的玻璃墙,外面明灿灿的光落到他眼里,亮晶晶的,不知是不是泪光,“我走是因为我爸突发疾病进了icu,我妈公司医院两头跑忙不过来,我才不得不申请休学的。”

思夏见状,心里也是一阵难受,可惜一张嘴在洛璨面前尖利太久,一时说不上几句来劝慰人的软话,只能无奈地吐出最普通的二字:“节哀。”

丁一尧的眼睛还是盯着玻璃墙,面上表情不变,拿起杯子又喝了口茶,不像口渴,倒是像惯性。

放下杯子后,他毫无征兆地起身走到玻璃墙前,把视线投向了不远处的花园小路,那儿远远有个高大寂寞的影子在缓慢地徘徊向前。

影子是洛璨的影子,他一个人在餐厅待着,迟迟不见思夏回复,打电话对方也没接。不得已把喷瓶里最后一个底给解决完,他身体沉静了,脑袋里却依然反反复复地回响着丁一尧那两句话,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坐立不安,最后终是沉不住气,怒气冲冲往花房去了。

可是真等到了花房附近,他又变得鬼鬼祟祟起来,脚步挪腾得很慢,不敢往前。

对于这世界上某些人而言,薛定谔的猫永远在箱子里才是最好的,那样他就可以自顾自相信猫活着,永远地活着。

洛璨仰头看向那透明的厚玻璃墙,明晃晃的一片,反光到什么都瞅不清楚。

他想自己应该尽快离开这里,这样思夏不见他的原因就和丁一尧没有关系了。

但下一秒,他面前又出现了丁一尧得意快活的模样,身体和头部都转不利索了,两只脚自动替他寻找起最佳观测角度来,最后选定在了一颗刚栽到花园里的矮树后头——在那儿,他清楚看见了丁一尧的侧影。

思夏也正看着丁一尧的侧影。

他觉得自己对着丁一尧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可也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他们眼下不算朋友也算熟人,对方受了那般沉重的打击,他就是硬捱着尴尬也要多陪一会儿,反正再过不久,午休结束,他们就自然而然分开了。

于是他也站起来走了过去,背靠玻璃墙,低头陪对方一起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