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听着那内侍官说完后,还在整个大殿里回荡着入赘二字,皇帝此时脑子里,已经和屋外飘着的鹅毛大雪一样。
一片空白了。
此刻,皇帝都开始怀疑一旁的内侍官不认字念错了。
他瞪了一眼内侍官,一把抢过来对着他一片夸赞,之后最后寥寥十几字的字眼,反反复复看了十几遍。
没看错,这写的确实是他家儿子,当朝太子,要入赘!
而且还是想方设法才得到对方家的许可?
这这这,明明前面还是喜报种红薯,怎么最后一句突然就说要入赘了?
皇帝此时面上正一片懵,底下的大臣却是左看右看,都静悄悄一片。
随后,突然就有那平时亲近太子的朝臣反应极快,上前一步喜气洋洋的说道: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好事!大好事呀!”
“好事?”
他儿子、当朝太子要入赘、还是舔着脸上杆子入赘的,居然还能是好事?
皇帝乍然被这一句砸懵了半天,脑子都转不动,却听着底下有另外几个朝臣同样上前贺喜说道:
“是呀是呀。
海神娘娘赐下这红薯,又赐下新式渔船。
陛下您想,只要太子入赘了,日后还何愁海神娘娘不会赐下我们更多神物?”
“太子入赘,这是我大盛朝百姓之福,天下万民之福!江山社稷之福啊!”
“是啊,要不是太子殿下千金之躯,又怎么能够轻易被海神娘娘看中,陛下大喜!大喜呀!”
此时一旁,其他一众还在懵逼、完全不能置信、不可接受太子入赘这种事情的大臣们,听到这里恍恍惚惚间,居然觉得还有几分道理?
虽然也不知道有啥道理,但他们总不能这时候上前说,陛下您儿子脑袋犯抽啊!
平时要是骂骂太子,说太子不应该种红薯,那倒还无所谓,可是这婚姻大事上,他们对着皇家指指点点,那不是照着陛下的脸框框直抽嘛?
反正太子殿下入不入赘,又不是自家儿子,和自己没关系,没所谓啊。
想通这里,一众老臣们也上前纷纷道喜道贺,说太子殿下入赘了一门好亲事,可喜可贺。
“这样...吗?”
一个人说还没甚所谓,但是这朝中十几号人都站出来,纷纷道喜,说太子殿下入赘入的好入的妙入的呱呱叫。
就连皇帝此时也彻底茫然了,他想了想后,忽然心中也觉得不是不行。
对啊!
既然海神娘娘能赐下如此福祉,只要他儿子能通过这婚事和海神娘娘攀上关系,一个女婿好歹半个儿呢!
入赘?
那无所谓啊,和神仙家的,讲究入赘还是嫁娶呢,都一样!
想到这里,皇帝正想要赶紧批下一个准字。却听到帘子背后的国师忽然开口:
“陛下万万不可,此事有古怪啊。”
“哦,这话何意?”
那国师伸手一算,人都没有张口,一旁却有话音传来:
“贫道并未发现有道友出入大盛国之境,这所谓海神究竟是神是妖尚未可知。
陛下当心太子殿下被妖女迷惑啊。”
这么一说,皇帝顿时后背一凉,想了想那琼州离的十万八千里,什么情况的确是完全说不准。
他便皱了皱眉:
“快!快让太子回朝,并且让那谢婉凝一家也即刻上京!”
而且不管是神是妖,要是能不入赘,那还是别入赘了。
就正常的婚事嫁娶也行,这入赘传出去,他这皇帝的脸还要不要了?
…
“快点快点,别偷懒!”
“不!不要!我不要种红薯,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
子安哥哥,子安哥哥,你帮帮我啊!”
此时,陆家夫妻虽说是软禁在刺史府邸了,但毕竟是带罪之身,总不能让他们空口吃白饭。
于是,新上任的刺史摸清了太子殿下的态度,便赶他们出来种红薯来换吃喝。
陆子安此时看着白双双那崩溃痛哭的模样,上前一步想要替她擦掉眼泪时,却又顿了一顿,收回了手:
“双儿,有些事情你做错终究是做错了,既然犯了错就得赎罪接受惩罚。”
“不,我不要!子安哥哥,你现在不是首辅了,可至少也是陆家嫡子啊!”
白双双想到此处,迅速擦干眼泪,紧紧拽住他的袖子:
“对,陆家在朝中有那么多做官的,随随便便都能封了他的官职!
子安哥哥,只要你开口跟刺史说一下,他们不敢这么对我们的!”
“够了双双!你上次以权势压人,难道还没从中吸取任何教训吗!
你做错了事,就该接受如此后果!”
然而说到这里,他却看着白双双满眼泪痕,终究还是心软了些,放缓语气说道:
“双儿没关系,我们夫妻一体,你做错的事我也同样会帮你…”
“白双双!真的是你,哈哈哈终于有人认识我了!”
陆子安话音还未落,却就看着一旁有个衣衫褴褛乞丐模样的男子,忽然从一旁冲上前,紧紧抓住白双双的手臂,死死盯着她,声音沙哑而又尖锐:
“双儿,我是姜鸿,是姜鸿!
你快告诉他们,我是侯府世子!快救我回去,快救我回去啊!”
“啊啊啊你是谁?我不认识你,走开快走开!”
白双双尖叫后退,陆子安上前一把将人拦住,正要呵斥叫人,却看着眼前那张瘦脱了形、却依稀可辨的熟悉脸庞,目光一怔:
“你!”
“白双双!你居然不认我,你居然敢不认我?
要不是为了帮你除掉谢婉凝,我又怎么会被困在这里,变成现在这样?
白双双,你敢不救我,我就把之前你做的事情全都说出去!”
那乞丐模样的人根本不看陆子安,他突然冲上前,大力将白双双死死抓住。
白双双见此,吓得形容崩溃,急忙哭着摇头:
“啊啊啊,你胡说,你是谁?姜鸿哥哥已失踪了,你不要冒充他!
你凭什么污蔑我?你们快把他拉开!拉开啊!这是哪里来的疯子?
救命救命!”
一旁的官差听到这话,很快上前就已经将人赶开,陆子安见着白双双在一旁哭着发抖,却是紧紧抿了唇,没有上前安抚。
听着那被扯开的人不停的嘶吼咒骂着白双双,他紧紧握拳,半晌不语。
这个人是姜鸿无疑,白双双不会认不出来。
陆子安此时想起了他曾在内阁听闻林立真和其女为了害人,竟然将海寇私自从牢狱中放出,随后便是白双双回娘家,姜鸿跑来琼州。
再然后,便是白双双亲自到来…
想到这里,一环环才全都扣上,陆子安眼前一黑,朝后退了一步。
“子安哥哥,你怎么了?”
“别碰我!”
陆子安打开她的手,不可置信说道:
“白双双,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恶毒!
谢婉凝当时已经流放到琼州了,你怎么还要想着将人灭口?”
“子安哥哥,你说什么,刚刚那人是个疯子啊!你怎么能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