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
柳英年疯狂大喊,许青原当机立断,立刻掏出怀中小刀,毫不犹豫挥下,切断小游那根长得过分怪异的手臂——他其实并不认为自己的小刀子能斩断,但至少能令小游吃痛、缩回手臂,不料刀刃和手臂接触的感觉,像是在切割植物的根茎。
手臂断了,柳英年几乎仰面跌倒,被余洲一把扶住。他看着自己的手,恐惧万分,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嚎叫。
刚才光线昏暗,他根本没发现握住自己的那只手悄悄生出无数细小触须。触须似乎能分泌麻醉汁液,一根根湿漉漉黏糊糊,钻进柳英年的手部皮肤时,他竟然毫无知觉。
触须不断在皮层下延伸,能看见皮肤上数十根突起,像血管一样朝手肘爬去。
手臂被斩断后仍紧紧黏合,许青原想给他撕开,但怪手和柳英年手上皮肤已经融合,根本撕扯不开。柳英年又怕又疼,哇哇乱叫。
“小游!”余洲又惊又怒,“你干什么?”
被斩断的手臂火速缩回洞里。紧接着,一团黑影从洞中窜出,趴在山壁上。黑影的头部赫然正是小游那半张脸,面向众人。
猴儿脸小孩忽然齐声惊叫,慌不择路往林子里跑,霎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樊醒高举火把。火光中,黑影终于露出全貌:有什么占据了小游的身体,那长满了枯枝般手臂的半侧躯体黑魆魆的,皮肤上遍布疙瘩。每一个疙瘩都裂开了,露出皮下的血红眼珠。眼珠们疯狂转动,最后锁定站在众人面前的樊醒。
“是你啊,樊醒。”小游张口说话,但那声音一点儿不像她,是少女的音调混合了老妇嘶哑的声腔,刮在耳膜上,令人霎时起一身鸡皮疙瘩,“这么久不见,你还没死?”
这是异常古怪的景象。明明是怪物寄生在小游身上,但它比小游身体还要庞大,贴附在山壁,乍看起来小游似乎才是那个寄生物。火光里小游的眼睛还在流泪,满眼痛苦和煎熬,但她嘴巴张合,发出的又是完全陌生可怖的声音。
“安流呢?”那东西又问,“它不是在这儿么?我怎么没见到它?”
随着发问,它转动怪异的头颅,黑色躯体上遍布的眼珠也随之转动,打量樊醒。
樊醒没有丝毫犹豫,更不打算跟对方沟通,低吼一声,直接化出怪物形态,将所有人保护在自己身后。
余洲和许青原把完全慌了的柳英年保护起来。柳英年手臂上触须的爬行速度减缓了,但他左手和小臂已经几乎都变了色,整个人摇摇欲坠,脸色惨白。
“我不想截肢……我不想死……”他哭着胡乱说话,“算了还是截肢吧,我不要死在这里……”
余洲发现骷髅消失无踪,心知这胆小如鼠的东西跟猴儿脸小孩们一块逃遁去了。但现在这个时候,没人顾得上这个不会有生命危险的骨头架子。
樊醒身后仍是那条粗壮硕大的尾巴,将其余人圈在其中,自己则面对眼前的怪物。余洲和许青原对了个眼神,心中不安:樊醒二话不说化出原型,说明眼前这个东西极其不好对付。
“这是谁?”余洲小声问。
“你又是谁?”怪物耳朵很灵,“历险者?没被污染?”
樊醒低声回答:“笼主之一,母亲的孩子。没有性别,没有名字,而且没有眼睛。”
余洲霎时想起自己一路过来所见的鸟儿和眼前的小游。被污染和侵蚀的躯体上会生出无数眼珠子,这是异变怪物们最典型的特征。
“是呀,所以我想要眼睛。”声音又变了,可怜巴巴,抽泣呜咽,“我好想、好想看一看‘鸟笼’的样子。雾灯是个傻子,她不喜欢人类,不想要人类的眼睛。可是眼睛多重要呀,我现在满意了,来看我的眼睛,它好看吗?”
黑色的手臂抚摸小游那半张脸,几乎要戳进她流泪的眼睛里。
“她不在这里。”在鱼干问出最后一个笼主在哪里之后,眼前四人回答,“它在等你呢,白蟾。”
白蟾一愣:“等我?”
“就像你是不喜欢折磨人类的怪东西,她也是我们之中的怪东西。”为首那人冷笑,“你不知道吗?它最喜欢你,天天趴在云外天偷看你的行踪,甚至恨不能变成人,和你做朋友。”
鱼干拉着白蟾头发:“是谁!是谁!”
“和雾灯很像,没有眼睛,没有躯体,是母亲最憎恶的几个孩子之一。”另一个笼主答,“你已经忘了?安流,你照顾过她的。那个没有自己躯体,只能用寄生的方式活在别人身上的东西。”
鱼干猛地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