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狗啃屎一般趴在地上的柳英年指着墙角。
那块刻着“阿尔嘉亚瑟”名字的石头正在微微发光。光芒从名字上散发出来,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姜笑反应最为迅速,就地一滚,把手按在发光的石头上。
“是门……是门!”她大喊,“阿尔嘉把门打开了!”
河边的火势并不大,亚瑟已经隐隐约约看到了石头房子的影子。
只要再翻过一座矮墙,他就能抵达。
他甚至已经看见,石头房子隐隐发光,这是“门”开启的预兆。
在跟阿尔嘉提要求的时候,亚瑟想过如果阿尔嘉拒绝,他应该怎么办。亚瑟也想当笼主,他想当真正的王,而不是一个被阿尔嘉控制的傀儡。他要反过来囚禁阿尔嘉,就像阿尔嘉一直希望的那样。
他跨过矮墙时,身后有古怪的风声传来。
——噗的一声,亚瑟被钉在当场。
旗杆从王宫飞来,穿透了他的胸膛。旗杆顶部,那面绣着两朵蔷薇花的旗子被烧得只剩一半。
阿尔嘉从天而降。大火蔓延到王宫,人们被两头的火堵在飞星崖上,但他毫不理会。
“没关系,你会活过来的。”阿尔嘉抚摸亚瑟的面庞,安慰一般低语,“亚瑟,所有人都会活过来,我们会继续在这个‘鸟笼’里幸福生活。骚动很快就会平息,乖乖的,好吗?”
亚瑟已经说不出话,他仍保持着被旗杆刺穿的姿势,半跪在枯焦的土地上。在阿尔嘉身后,石头房子光芒更盛,门已经完全打开了。
“与其在别的‘鸟笼’里想念我,不如我们永远在一起。”阿尔嘉说,“等你复生之后,我们又是……”
“哥哥……”仿佛漏气一般的呻.吟间隙中,亚瑟开口了。他无力的手指牵着阿尔嘉,那柔软的力道,令阿尔嘉忽然间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他牵着刚学会走路的亚瑟,在春天的草地上寻找蜗牛。
阿尔嘉低头倾听:“什么?”
“……我……我想……回家……”
亚瑟连呼吸都停了,他的手在阿尔嘉掌中渐渐变冷。
阿尔嘉抱着亚瑟的尸体,迟来的痛苦终于击倒他。他失声痛哭。
石头房子里,门的光芒开始减弱。
触碰光芒的姜笑、柳英年和渔夫帽,就像被光芒吸进去一样,已经没了踪影。樊醒催促余洲,又笑他:“不舍得离开这里?要不我陪你?”
余洲再也不想回应他任何一句话。触碰刻字的石头时,鱼干忽然在他手心里一跳,鱼脑袋仰头,透过没遮没挡的房顶看向灰色的天空。
余洲也随之抬头,但被樊醒推了一把。
石头光芒彻底消失时,余洲和樊醒的气息也消失了。
弥漫烟雾的灰色天空中,一只巨大的手穿透云层,缓缓压了下来。
影子覆盖在哭泣的阿尔嘉和他怀中的亚瑟尸体上。他悚然一惊,抬头时那只手已经近在咫尺。
“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们!”阿尔嘉大叫。
巨手的主人瓮声瓮气地说话,难以分辨性别,震得鸟笼中所有人耳朵嗡嗡响:“让你保管的东西,你没能保管好,反而让历险者偷走了。”
阿尔嘉紧紧抱住亚瑟,声嘶力竭:“你只告诉我‘鸟笼’里藏了个东西,可你没说过藏在哪儿!你从来不讲道理,你根本不打算让我……”
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不是一个人的笑声,是千百种人齐齐发出的嘲笑。
“为何要跟蝼蚁讲道理?”那人说,“是回收的时候了。”
手掌压了下来。
动作轻巧,就像拂去桌上的一粒灰尘。
手掌再抬起来时,阿尔嘉和亚瑟都不见了。“鸟笼”里的房子、景物,还有原住民,如同粉碎一般,在一个响指之后全数消失。空气里传来原住民们解脱一般的叹息和轻笑。
“鸟笼”成为一片茫茫空白。
漆黑的甬道和余洲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分辨不出方向,头顶仿佛裂了一道缝隙,空气寒冷。
余洲站着一动不动,他忽然抓住鱼干:“你也看到了,对吗?刚刚我们进来的瞬间,有一只手从天而降……”
樊醒从他身后走过:“什么手?我的手?”他靠在余洲肩上:“好痛啊,你割人家的手,用人家的血,一点儿都不心疼。”
余洲把他推开,黑着脸坐到柳英年身边。
柳英年表情呆呆的,抱着自己的背包不说话。见他情绪低落,余洲侧了侧头,听见他小声嘀咕:“……如果下一个‘鸟笼’也是这种地方……我还不如在这里坐到死算了……”
反反复复颠来倒去,尽是牢骚。说到最后,他忽然激动起来,摘了眼镜小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