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没关系。”余洲一边呸呸吐口水一边说。
鱼干只在自己濒死时才有用处,可他不能时时刻刻都把自己置于危险境地。
变成怪鱼的鱼干不能说话,坚硬粗糙的鱼鳍在余洲身上扫来扫去。余洲知道这是它在表达歉意和关怀,可是这一下下的,像巴掌一样,实在太疼:“求您别碰我行吗,我要被您这鱼骨头扇死了。”
阿尔嘉没有追下来,飞星崖边缘倒是还有藤蔓蠕动。
樊醒许久不看自己成年的模样,蹲在湖边瞧个没完。“我真是有副好皮囊。”他低声笑,“安流,你想要吗?”
“你走不走?”余洲突然问。
樊醒抬头,看见余洲已经骑上了怪鱼背脊。
飞星崖下有通路可以走上去。复生的历险者从湖中爬出,沿小路回到安宁幸福的生活里。这曾是多么理所当然的循环。
鱼干载着俩人升高,冲破土地上空笼罩的黑烟。
这里和雾角镇一样,是一个孤零零的鸟笼。雾角镇之外是海,此处的边缘深渊之外是无穷无尽的黛色青山,根本望不到头。
樊醒盘腿坐着,双目眺望远方。余洲起初并不想说话。鱼背上只有他和樊醒,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望樊醒。
樊醒头发上还扎着小草莓发带。他的英俊并不因发带和身上的蓝色裙子而减损,相反,余洲没见过穿女孩裙子还这样坦荡的男人。他的黑发和风纠缠在一起,忽然回头看余洲,眼睛里噙着笑:“我好看么?”
余洲收回目光。
“为什么和我一起跳下来?”樊醒又问,“你当时已经动不了了,怎么还有力气冲过来。”
余洲不止肋骨和胳膊疼,现在开始头疼。
“爱上我了?”樊醒撑着下巴笑,“还是说,痛出了幻觉,以为我是久久?”
“就算你不是久久我也会救你的。”余洲小声嘀咕,“这是本能。”
樊醒就像第一次听见这个词,侧头看余洲:“本能?”
余洲:“小孩子遇到危险,救他是大人的本能。”
樊醒:“为什么会有本能?”
余洲哪里解释得清楚。
樊醒:“人做不可能做的事情,就是本能?”
余洲:“……”
余洲本身没读过什么书,科学道理也说不明白,只觉得樊醒在胡搅蛮缠。
花田燃烧的产生的烟异常黑浓,几乎遮盖了整个天空,令人视线受阻。鱼干升得太高,略略一停,开始俯冲。
樊醒忽然跳起,一手和余洲一样扶着独角,另一只手则伸到余洲面前,让他看手心的伤痕:“不说本能了,你看,这是我救你的证据。”
余洲懒得和这人争辩究竟是谁先救了谁,樊醒现在的姿势就像从背后环抱着他一样,余洲浑身不适。他想起水下的吻。
余洲不想谈论这个,他太尴尬了。樊醒是故意的。余洲在水里可以自由呼吸,他告诉过同伴。他微微咬着嘴唇,依稀记得,樊醒的舌头相当灵活。
“刚才吼我的时候不是挺凶?”樊醒用小孩的口吻在他耳边说话,亲密又粘腻,“好坏啊余洲,你有两副面孔。”
在余洲想把这人踹下鱼背的时候,怪鱼再一次冲破了云层。
余洲终于知道为何阿尔嘉不再追他们了。